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两小胡猜》妖叁 文案： 沐珂茗，你对我好点儿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沐珂茗，苏然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周五的傍晚，滨河路一带异常繁华，红酒香槟，西装革履，摇摇杯中酒，亲亲眼前人，是都市男女工作了一周后的狂放消遣，河两岸是各种款式的小酒馆、西餐厅、咖啡馆，装修格调都差不多一致，只是橱窗上偶尔写着的名言反应了每家店老板不拘一格的信仰，这家咖啡店写着：世界上有那么多城市，城市有那么多酒馆，你却偏偏走进了我这一家，隔壁这家小酒馆写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爱国敬业… 沐珂茗巡视了好一番，才找到她在网上定的这家店，实味，莫名其妙的名字，她找了河边的一个位置坐着，今天有个比较重要的约会，约的那个人还没到，在微信上说有些堵车，沐珂茗体贴地在微信上敲着字说，没关系。 沐珂茗心情有些复杂，怎么说呢？也有些紧张，一会儿要来这个人，是她女朋友，沐珂茗不知道现在怎么定义女朋友，陈钧，她在交友网站上认识的，认识了一两个月了，感觉还可以，这次才是第一次见面，这可以算女朋友吗？沐珂茗不知道，但她能感觉到，陈钧应该挺喜欢她的，她呢？她有些紧张，摆弄着桌上的杯盘，装着柠檬水的玻璃杯，喝掉了一大半。 沐珂茗的身后，坐着一个独身女人，女人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牛仔裤很短，长腿□□在夏日微凉的夜风中，河两岸街灯亮了，酒馆的店家们也纷纷点亮了自家的灯，华灯初上，女人带着鸭舌帽也掩盖不了美貌。 沐珂茗实在等得有些久了，拿出手机玩了一会儿，该不会陈钧临阵脱逃了吧？难道她和照片里长得不一样？沐珂茗瘪了瘪嘴，但也不好催人家，她实在有些无聊，点开了苏然的微信，“你嘛呢？下班了吗？” 苏然没回她，沐珂茗有些心烦，暗道这女人在干嘛？也不理她，她随把电话拨了出，想着和苏然聊聊天，好打发时间。 苏然正聚精会神地监视着这一切，又得防备着被沐珂茗发现，这紧要关头，苏然包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苏然一个心惊，差点没把自己的包顺手就给扔河里去，沐珂茗皱着眉头，听到这静在咫尺的手机铃声十分惶惑，她往身后张望了下，苏然整个人吓得忙将手中的菜单将自己的小脸给挡住了。 “嗨，不好意思，我迟到太久了。”突然，沐珂茗肩头被人拍了拍，沐珂茗握着手机，抬眼望去，一位面容姣好的女人掠过她，拉过座椅，坐她对面。 沐珂茗忙回过神来，挂了电话，客套道，“没有，我也没等多久，周五，总是堵成一锅粥。” 陈钧默然地点了点头，两人虽然在网上已经聊得很熟悉了，但这毕竟第一次见面，略有些尴尬。 “你饿坏了吧，先点吃的吧。”沐珂茗暂时把苏然放在了一边。 身后的苏然见手机终于消停了，这才长舒一口气，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忙调成了静音，屏幕上还赫然显示着沐珂茗发来的微信，“你嘛呢？下班了吗？” 这个人是不是只有无聊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苏然因为刚才自己差点被暴露而耳根子通红，她忙把手机扣下，双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太烫了，所以跟踪尾随什么的事情，心理素质不行的人，真的不能干，她这是第一次，没有经验，甚至准备不足，要不然不会连手机都不调成静音模式。 “好吃吗？”沐珂茗觉得这第一次约会实在有些太尴尬了，只得生拉死扯着这些干瘪的话题，陈钧点了点头，忍不住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很拘谨？” 沐珂茗没料到她如此痛快，也只好点了点头。 “见到我的真人，是你印象中认为的吗？” 沐珂茗点了点头，但实际不是的，沐珂茗看陈钧发来的照片，照片是绝世美女，虽然陈钧真人也很不错，但很明显，没有照片那么高，没有照片里皮肤那样好，沐珂茗自然不会说实话。 “你比我想象得更好。”陈钧嘴角扬了扬。 “更好？” “好看，气质也好。”陈钧看来是真的挺喜欢她的。 沐珂茗不知说啥好，只好礼貌地笑了笑，埋头吃东西。 那场约会不是很顺利，沐珂茗本来觉得在网上已经聊得那样好，她和陈钧的很多兴趣爱好也一样，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也很容易聊到一块儿去，她看过陈钧的照片，陈钧的照片太美了，所以她想要认真交往总得要见过面才行，总不能一直在网上谈恋爱，神交吧？ 一顿饭吃得稀碎，沐珂茗有些沮丧，这还不如神交呢？两人吃得差不多了，突然没了话题，很冷场，因早在网上就聊得很透了，那些查户口的问题也早就了如指掌，你多大年龄，你什么星座，你谈过几次恋爱这些简历一般的格式化问题，都问不出口了，尴尬，沐珂茗觉得自己快死了，知道约会看手机不太礼貌，可她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她用手撩了撩头发，手指在手机上胡乱敲着，“快给我打个电话。” 苏然这会儿手机放在桌上，正一边吃着牛排一边偷听着沐珂茗的谈话呢，这两人的谈话太无聊了，从她看见那女的开始，她就有些吃不下去了，沐珂茗最近像魔怔一般，直觉告诉苏然，沐珂茗一定是谈恋爱了，而且沐珂茗也告诉她，今晚有个重要的约会，苏然随口问了一句，什么约会？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沐珂茗没反驳，所以今晚她不该是见她新交的男朋友？这女的谁？和沐珂茗是啥关系？ 苏然看到沐珂茗发来的微信，装着没看到，这个时候谁会傻到给她打电话。 “你吃好了吗？我们走吧。”陈钧估计也觉得气氛怪怪的，先提议道。 “嗯，好。”沐珂茗起身，和陈钧肩并肩地回过身来。 “小姐，请问是您要买单吗？”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不懂事的服务生，弄错，跑来问苏然，苏然抬起头来，目光和沐珂茗撞了个满怀。 第2章 第二章 那四目相接间，像是冬日里互相触碰噼里啪啦地发出的静电，让人想缩回手，沐珂茗断没想到能在这儿撞上苏然，她一颗心提在嗓子眼，再看苏然正坐她身后的位置，她坐这儿多久了？她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沐珂茗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地晕，她可一点也不想让苏然知道自己正在和一个女人约会。 苏然这一下被撞上，完全没地儿说理去，她藏得好好的，这位服务生，真是业务太不熟练了。 “您好，小姐，您的……” “不好意思，不是我买单，你没见我还没吃完吗？”苏然强忍着怒气，可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她要怎么给沐珂茗解释她这不是来跟踪她，偷窥她，她觉得热死了，披散着的长发，被风一吹，她只好拢了拢，十分尴尬地说道，“好巧啊，沐珂茗。” 却哪知道沐珂茗竟看也不看她一眼，拉着陈钧的手，头也不回就走了。 “那人？”陈钧有些疑惑。 “一个不怎么想打招呼的朋友。”沐珂茗撒着谎，此时的沐珂茗心里慌极了，她甚至已经顾不上客套和礼貌，帮陈钧叫了车，她自己则停在原地，不敢去看身后的苏然有没有跟上来，也不知道苏然走不走，她心里乱死了，苏然怎么会神叨叨地一个人在那儿？沐珂茗来到公交站牌使劲回忆着她和陈钧饭间到底有没有说什么过火的话？她一遍一遍地重新演绎着她和陈钧的对话，应该是没有的，都是很正常的聊天，她甚至，和陈钧也没有任何的肢体触碰吧，她太敏感了，她长舒了一口气，自己吓自己，又或者苏然要把自己给吓死了。 沐珂茗气结，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苏然，她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深夜的公交已经不拥挤，沐珂茗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拿出手机，耳塞，随意点开了一张歌单，微信很安静，苏然没有找她，没有质问她为何连招呼都不打就跑掉，陈钧也没有找她，很好，她看着和苏然的聊天窗口，觉得自己有些傻，她还指望着苏然来解救自己，她还给苏然打了电话，难怪她觉得手机铃声那么近，苏然那个女人就在她身后，她有些无语，想起第一次见到苏然，也让她无语。 那是华丽丽的文理分班的时候，刚开学一周，整个高二年级都特别混乱，文理分班是沐珂茗她们面临着的人生的一次重大选择，按照学校的规定，1——7班是早就既定好的理科班，8——10是文科班，沐珂茗在9班，她也想念文科，也就留着没动，有些人要去念理科，就来来去去要换好一拨人，苏然就是这个时候被换过来的，乱七八糟的混乱组合了一个星期，新的格局终于产生了，苏然是最后一个来的，来的时候只剩下沐珂茗身边有空位，她自然而然被班主任安排到了沐珂茗身边坐下了，沐珂茗心里有些不愿意，因为她学习好，享受的特权，她成绩排在前面，本来是至少要坐前三排的，但因为有太多同学反应，沐珂茗实在太高了，坐前面太遮挡大家的视线了，班主任只好喝沐珂茗商量让沐珂茗做后面，沐珂茗说好，她其实也乐得自在，有时老师讲课太无聊，她可以坐点其他的，但有个条件是她得一个人坐，而且就一直坐在最后一排那个靠窗的位置不再跟随其他同学，一周搬一次位置，班主任臭老头食言了，为什么把新同学安排到她身边？ “你好，我是苏然，请以后多多关照。”扎着马尾一脸纯净的苏然在沐珂茗的眼里就是个不受欢迎的二傻子，沐珂茗用行动表达了她的不满，她没有接过苏然递来的手，也没有回应苏然的招呼，她冷脸，然后把书本往这边挪了挪，她挪的动静有些大，并且故意瞪了班主任一眼。 苏然很尴尬，苏然见沐珂茗第一眼就很尴尬，她只好缩回手来，一屁股坐在位置上，苏然有些不开心，新同桌一点也不友好，她有些想念她在5班的同学和小伙伴们。 苏然的失落和不高兴一直持续到了下课，所以铃声响了一会儿，苏然坐在位置上还有些晃神，她一动不动，沐珂茗站起身，她要出去，苏然没意识到，趴在桌上生闷气，沐珂茗心烦，敲了敲桌子，苏然抬眼看了看一直面瘫的沐珂茗，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座位，她得回原来的班级去，寻求一些安慰，原来的同学都舍不得她走。 沐珂茗气势汹汹地来到了班主任办公室，连门都没敲，进门劈头盖脸，“你说话不算数。” “不是，珂茗……”那老头见旁边又还有其他班的班主任在，突然变了语气，“沐珂茗，你怎么回事？你连门都不知道敲的吗？” “行了行了，老沐，自家女儿还拿什么腔调。” 沐珂茗板着脸重新出去办公室，在门口敲了门，站着。 沐国良没办法，“进来。”而后喝了一口茶，小声说道，“我怎么说话不算数了？”他这不是明知故问，不是耍无赖吗？ 沐珂茗才懒得管她爸的面子，直接回到，“你说了，我一个人坐的。” “你已经坐了一个月了。” 沐珂茗要被她爹气死了，“行吧，晚上我就给我妈说。”沐珂茗气得扭头就走。 “你给我回来。”沐国良给她拉了一张凳子，“你坐这儿，你真是被你妈惯坏了。”沐国良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这是个意外，本来早就尘埃落定的，苏然，她原来的班主任根本不放她走，你不知道苏然是5班的宝吗？5班的第一名，她纠结了多久，才来咱们班，你好好对她，别给我搞砸了。” “什么？” “年级主任给了他们特权，要是苏然一个星期不适应，她想回去，她还是可以回去的。” “那她趁早给我回去！”沐珂茗没落得一点好。 “你给我当祖宗供着。”沐国良严肃地说道。 第3章 第三章 沐珂茗不敢摔门，只好把脚下地板瞪地蹭蹭响，出了班主任办公室，穿过走廊，正撞上从5班出来的苏然，苏然的头撞在她下巴上，疼得沐珂茗眼冒金星，沐柯茗捂着下巴，想把来人踹死，苏然见撞上沐珂茗，忙后退两步，后来，想想，自己干嘛那样怕她，又上前两步，但还是礼貌地回到，“不好意思啊，沐珂茗。” 沐珂茗此时早已失去理智，哪还记得要把苏然当祖宗伺候这样的屁话，一手就拽过苏然的衣领，沐珂茗十分窝火，因为沐珂茗发育太快，刚上高二就一米七了，这让她比正常发育的苏然高出了一个头，沐珂茗捂着自己的下巴，瞪着苏然，她本来想瞪死她的，可瞪着瞪着，可能因为太疼了，居然眼泪就那样掉下来了，苏然真是没想到，这人不挺酷的吗？又酷又凶，这怎么眼泪都流下来了。 沐珂茗自觉已没了气势，悻悻然地放开苏然，只好扭身就走了。 苏然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她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想到那嚣张冷漠的人，突然哭那么一下，又觉得有些好笑，有些小得意，她向原来班级的同学道了别，有些谨小慎微地回去了，到了自己座位上，发现沐珂茗已经没事人一样地在座位上转着笔了。 沐珂茗心里有事儿，她在琢磨着怎么在一个星期内让这个苏然地滚蛋，她不喜欢她。 第一天，自那下巴撞击事件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说过话了。 放学后，苏然在回家的路上就被堵了，苏然背着双肩包往左被一瘦高个挡住了，她往右挪了一步，又被一矮胖子整个身躯挡住了。 “不好意思，请借过。”苏然心里有些害怕。 “借不过。”矮胖子挺了挺胸说道。 “你们谁啊？”苏然往后退了退。 “没谁，你不用知道。”高瘦子手里还夹着烟，那烟上的火星子就在苏然眼前晃，苏然忙往后躲，“那你们到底要干嘛啊？” “就一个事儿，回你自己班去，不要呆在我们班。” 哈，原来是她新到班级的同学，苏然咬了咬唇，这个形势，自己也不可能再逞强，但又还想挣扎下，“可是我已经选择了文科，我回不去了。” “呵呵，我们已经知道了，年级主任特许你一个星期内，可以回你原来的班级。”瘦高子酷酷地抽了一口烟，只是皱了皱眉。 苏然倒没曾想，她们就连这都打听得如此清楚，也没什么话可说了，只乖乖道，“那好吧，你们放了我吧。” 矮胖子和瘦高个互相看了一眼，也就给苏然让了道。 两人待苏然走远，瘦高个忙把手里的烟给扔了，“艾玛，快给我一瓶水，我特么快被呛死了。” 矮胖子忙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 “搞定了？”沐珂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 “搞定了，听话得很，明天就回去了。”矮胖子说道。 “那就好。”沐珂茗闻到王晓身上的烟味皱了皱眉，“你这买的什么烟，这么臭。” “烟就这味，从龙华他们那儿顺来的，我才不舍得花钱买，艾玛，有没有口香糖，我也受不了这味儿了，像火烧喉咙似得。” “我说珂茗，你和那苏然有仇吗？”矮胖子周舟问道。 “以前没有，就算有，也是今天结下的。”沐珂茗说着，“可能就是单纯看不惯她。” 不远处的角落里，响起了清脆的快门声，苏然把相机塞进了包里，然后从另一侧回家了。 第二天上课，两人依然无话，低气压弥漫在最后一排，不用苏然仔细找，轻而易举就发现了昨天堵她路的那两个人就坐她两隔壁，矮胖子，和高个子，一早上，那两人一直盯着她的动静，可能是期待她今天就去给沐老头说她要回去吧，真是太天真了，苏然扯了扯嘴角。 沐珂茗装着啥事不知道，心情畅快地拿出CD机开始听歌，她背靠在墙上，身子侧身坐着，一手顺着耳机线，余光盯着苏然，暗想这都已经第三节课下课了，这个人还没动静。 苏然扯下她左耳的耳机。 沐珂茗怒道，“干嘛？” 苏然将她自己的耳机塞进沐珂茗耳朵，并扭开了她昨天已经录好的录音笔，那是昨天王晓和周舟威胁苏然时候的录音，沐珂茗没料到，但里面没有她的声音，她强装着，愤而把耳机扯下来，“什么意思？” 苏然又从书里拿出了两张照片，这是她昨晚很晚在隔壁照相馆洗出来的，正好拍到了沐珂茗的脸，苏然对自己的拍照技术比较满意。 沐珂茗把那两张照片夹在了书里，又瞅了瞅一旁目瞪口呆的周舟和王晓，这两个蠢蛋，也是不知道还能干点啥。 “你？？你不是走远了吗？你这哪儿拍的？”王晓问道。 沐珂茗朝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挥了挥手，看了看周围一群想要看八卦的人，“你，你跟我出来吧。” 苏然笑了笑，起身让沐珂茗，沐珂茗有些心神不宁，脚撞上了椅子腿儿，有些疼，她忍了，她觉得苏然是她灾星。 沐珂茗一直往下，下了楼，来到一处阴暗的柱子旁，身后跟来的不止有苏然，还有周舟和王晓，沐珂茗不想让人觉得她人多欺人少，让那两人滚丫子，这才扭头过来和苏然谈判，“你想怎么样嘛。” “我不想怎么样，我得在你们班，不是，咱们班，好好上课，别总想着赶我走。” 沐珂茗望着脚下的帆布鞋，拧着眉，不怎么想说话。 “我有这么让你讨厌吗？”苏然也想不通，她在5班，好歹是团宠，怎么来她们9班这才第二天，就这么惹人嫌了？苏然差一点对自我产生了怀疑。 “我不喜欢你坐我旁边。”沐珂茗倒是实话实说道。 “哈。”苏然挑了挑下巴，“那你也得忍着，就那一个空位了。”苏然说完就走了，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底片我有，你知道她两威胁我，我告发教导主任，你是教唆，最好的结果都是处分。” “沐珂茗，你对我好点儿。”苏然拍了拍矮胖子和瘦高个的肩就走了。 第4章 第四章 刚升入高二学期的沐珂茗不是很开心，夜里在书房里做题，其实也没啥心思，转着笔发呆，李丽华端着一盆水果进来，“休息一会儿吧。” 沐珂茗戴着耳机，听着歌。 “沐珂茗！” “啊？” “你早些做完，早点睡觉了，都十一点了，别老听歌了，对耳朵不好。”一边念叨着，一边往沐珂茗嘴里塞葡萄。 沐珂茗满嘴被塞满，也说不了话，接过水果就把李丽华赶了出去。 沐珂茗看了看时间，真的已经要十一点了，今天数学还有练习册没做呢，沐珂茗心烦她爸，不怎么想做，取过书包翻出来，却看到了练习册上陌生的名字：苏然。 沐珂茗又翻了翻自己的包，她自己的没拿回来？？？沐珂茗翻了三遍都没翻到自己的，这才气馁，她们班有班规，沐珂茗自己定的，不做作业的第二天扫厕所，沐珂茗不想去，心如死灰，又看了看苏然的练习册，算了，好歹有人陪，熄了灯，睡觉。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天不见亮，沐珂茗就去学校了，早点到，一会儿写完就好了，但是沐珂茗失策了，她没想，苏然的练习册在她包里，她自己的又怎么可能还在学校呢？ 沐珂茗绝望了，早饭没吃，趴在桌子上没精神。没一会儿，人都到齐了，语文课早读，沐珂茗见苏然来，第一次那样热情地问道，“我数学练习册是不是在你那儿？” “对啊，我们拿错了，昨天，我的是不是也在你那儿？” “嗯。”沐珂茗点了点头，有些心碎，觉得要和苏然一起扫厕所，想想就难过。 “干什么？早读呢？别讲话。”语文老师走过来敲着桌子。 组长来收作业的时候，苏然虔诚地将沐珂茗的练习册给递了上去，“这沐珂茗的。” “都没做，你交上去干嘛？” “我给你做了啊。”苏然自如地说道。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苏然从沐珂茗手中拿过自己的练习册，果然，昨天的作业还是白的。 “哎哟，我们组也出了一个啊？今天打扫厕所的名额，我们组已经出了啊，苏然。” 沐珂茗一脸木讷，她理所应当地认为苏然和她一样的，有病啊，不是自己的练习册，做什么题？ “什么意思？”苏然初来乍到，还有点懵。 “我们班的规定，啊，班规，不做作业的要打扫厕所，苏然，恭喜你啊。”周舟幸灾乐祸道。 “你为什么不帮我写？”苏然偏过头来问着沐珂茗。 “我？这不你的练习册吗？” “那我为什么要帮你写？” “我哪儿知道啊。”沐珂茗咬着牙强撑。 “班规是真的？”苏然又问了一遍。 “那可不，我们沐班定的。”也不知道谁多嘴说了一句。 整个一天，苏然都没吭声，也再没看沐珂茗一眼，沐珂茗一整天自然也就没怎么搞事，毕竟还是有些心虚，就连下课也呆在座位上，连卫生间都没去。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沐珂茗收拾东西要走，却见苏然一动也不动地坐位置上。 “麻烦，请让一让。” “沐珂茗，我是不是让你对我好点儿？” 沐珂茗心一沉，忘了那档子事儿。 当沐珂茗穿着雨靴，拿着扫帚出现在女卫生间的时候，苏然已经背着书包回家了。 世事无常。 梁子结深了，靠着沐珂茗那份蠢得不行的威胁一直成了苏然的掣肘，好在苏然还是个人，这份钳制的有效期就在苏然和沐珂茗成为同桌的一周之后截止了，那是沐珂茗难能可贵地主动找上苏然，因为她实在受够了苏然每天那句，沐珂茗你对我好点儿。 放学路上，沐珂茗已经跟了苏然一路了，出了校门口，拐进了宁家巷，苏然还买了一串鱼蛋吃，沐珂茗有些饿，再穿过了小树林，苏然突然回转过身来，“沐珂茗，你饿吗？给你留了一个。” 沐珂茗不敢吃，怕苏然下毒。 “沐珂茗，你有话要给我讲吗？你跟了我一路了，你那两个小跟班呢？” 沐珂茗知道她指的周舟和王晓两个人，“你把那底片和录音都删了吧。” “那我可以继续在5班呆下去了？”苏然明知故问道。 沐珂茗没做声。 苏然扭头就走了，沐珂茗追上去，不情不愿地说着，“那是当然。” “我可以一直和你同桌了？”苏然又问了问。 沐珂茗没吭声，却也只能点了点头。 苏然“噗嗤”一笑，而后俏皮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爱和你同桌，按照班规，什么时候换一次同桌？” “一学期。” “那你忍一忍，一学期很快就过去了，我也忍一忍，我也没有那么多喜欢你。”苏然把最后一颗鱼蛋吃了。 “行吧，那也就这样吧，但你得那那些东西删了，那牵扯到我朋友。” “都在家里呢，你跟我到家里去吧，还有，沐珂茗，交朋友应该交一些聪明点的朋友，比如我，当然，我也不一定想和你交朋友，你也蠢。” 沐珂茗把嘴唇咬出了一口血。 沐珂茗是有些蠢，当穿过小树林，没一会儿到了苏然家，沐珂茗才发现，她和苏然家是一个方向，前面拐个弯，就到了她家。 苏然家，小楼房，有点小钱那种，但又还没到别墅的水平，难怪什么东西都有。 沐珂茗心里有些拘谨，她和苏然不熟，这就去她家，万一撞上苏然父母，可她必须亲眼看到苏然删了才甘心。 怕什么来什么。 “然然回来了？”一位气质优雅的中年女性接过苏然的书包，眼光朝沐珂茗温柔地看过来。 沐珂茗忙躬身打着招呼，“阿姨好。” “这位？” “我新到班里的同学，沐珂茗。”苏然在门边脱鞋，“不对，是班长。” 沐珂茗脸有些红，跟着苏然上了楼，来到了苏然的卧室。 第5章 第 5 章 苏然不仅是团宠，还是公主，这卧室里的东西，物质充裕地令人发指，资本主义的腐败家，挖社会主义墙角，沐珂茗，可能骨子里有点仇富。 苏然是一个有诚信的人，当着沐珂茗的面把照片和录音都删了，沐珂茗觉得事儿办完了，也就匆匆离开了苏然那个带着资本主义腐朽的小洋楼。 出了门，穿过这条小巷，往右一拐，再走个十分钟，就到了沐珂茗家，沐珂茗到家，回望了下，原来她每天都要路过苏然家，有一次还捡地上的石子砸过她家树上的喜鹊，果然，苏然家连喜鹊都讨厌。 讨厌的事情也是一桩接一桩，晚上沐国良在家里批改数学试卷，改完就在叹气。 “行了，这一声声叹的，能别把工作带回家吗？”李丽华有些烦。 “沐珂茗啊，你自己出来看看。” 这次是高二学年第一次测验，无非就是文理分班重组，各班排名的角逐，老师一天闲着没事儿就爱干这些挑拨离间令人不开心的事情。 沐珂茗看到自己的分数，又看了看沐国良手里苏然的分数，这人是人吗？这次数学这么难，她考130已经很高了，苏然140，沐珂茗在心里抽了一口冷气，面上却是冷静得很，“看什么哪？我130啊，第几名啊。” “还看什么呢？看看人家苏然，这么难的题，人苏然考140，你说人家怎么考的？”沐国良感叹。 “她不是人呗，人能考这么变态的分吗？”沐珂茗白眼。 “这怎么说话的？”沐国良又要开始犯病。 “行了行了，这苏然谁啊？成绩好吗？”李丽华上前圆场，见沐珂茗脸色不大对，“再好也比不上咱家女儿好。” “你们家长，还有你们老师，成天别人家的孩子，别班的谁谁谁，这么眼红别家的，要自己家的干嘛使啊？” 沐国良没抓住重点，另辟天地在那儿傻乐，“苏然现在是咱们班的了。” 沐珂茗实在看不下去了，套了件外套就出去了，她就想出来透透气，在自己的爹手里上学挺烦的，沐珂茗有些烦他，白天晚上都能碰到他，沐珂茗遛着弯，溜着溜着就到了苏然家那条巷子，夏末清风，凉凉的，沐珂茗心情也好了一点，不知不觉走到苏然家，沐珂茗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刚要转身走，正撞上苏然出来，苏然扎着马尾，清清爽爽的，换了一身衣裳，沐珂茗想，她一定是因为苏然考了140分她才多看了她两眼。 “你找我？”苏然有些惊讶。 “不找。” “那你来我家干嘛？” “只是路过。” 苏然突然笑了，“沐珂茗，你累吗？” 啥玩意儿她就累不累的，她真是顺路，早知道她就走另外一条道了。 “算了，无所谓了，你今晚上吃的啥？我妈今晚弄的红烧肉特别好吃。”苏然自自然然地就和沐珂茗走在了一起。 沐珂茗是出来散心的，并不知道会遇上苏然，想到苏然的140分，她倒有些好奇，“数学成绩出来了，你知道你多少分吗？” “140吧，交了卷我就知道有两题选错了，我看漏了。” “苏然，你是人吗？” “咋了嘛。” “你数学这么好，你跑我们文科班来干嘛？” “不是数学好才更要来念文科吗？这样，根本就没有人能赢得过我啊。”苏然笑得一脸无害。 沐珂茗觉得这人有毛病。 “至少在文科班应该是这样吧。”苏然又稍微谦虚了一下。 沐珂茗快走了几步，已经不想与此人同行。 苏然也就是晚上吃红烧肉吃多了，有些撑着了，出来散散步，眼见着沐珂茗往前走了几步，似要甩开她，估摸着觉得方向不对，突然一个急刹车，又调头，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后，就往回走了。 这条巷子有些坡度，苏然家在半坡上，苏然见她走了，也没追，继续往上走，沐珂茗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脾气古怪，看起来还冷冷默默，清请高高的样子，为什么那么酷呢？学习成绩还没有自己好，长的吧，也还行，可苏然觉得，比自己，还要差一点，就身高这一项，比自己强了，那人是怎么长的？还是穿增高垫了？苏然想到这里，就觉得好笑，什么时候让沐珂茗把鞋脱了让她看看，不对，下午，去她家的时候，沐珂茗就脱鞋了，她只是没在意，苏然在一小摊贩面前又买了一点松花糕吃。 沐珂茗散步的心情没搞好，又被苏然添了堵，本来已经对苏然没有什么反感的情绪，好像又有那么死灰复燃了，沐珂茗知道，有个词，叫嫉妒，在她心里挠啊挠，这份嫉妒一直持续到几天后，全年级放榜比分。 还是人吗？苏然不仅是文科三个班的第一，她还是全年级第一，这女人这次是吃了药了还是吃了啥了？ “是人吗她？”周舟在一旁感叹。 “以前放榜的时候，看其他班的也没怎么见过她的名字啊？”沐珂茗不解道。 “得了，你以前基本就关注咱班自己的，只要没人超过你，你就开心了，你关注啥别班，从来就没有关注过好吧？”王晓看着自己的分数，觉得这次离自己的男神稍微远了那么一点。 “这次的前三甲啊，苏然，沐珂茗，龙华，沐珂茗，龙华，你们两要加把劲儿了啊。”沐国良在班会上嘴快要合不拢。 龙华神经兮兮地朝沐珂茗这方向投来，龙华喜欢沐珂茗这心，全班皆知，连沐国良都知道，真是狼子野心。 沐国良让龙华放手，龙华说不，沐国良说你要在每次大考都在前三名，我就不管你喜欢我女儿，龙华犹豫都没犹豫，就说了句好，沐国良又加了句，君子一言，龙华回，驷马难追。 真的，沐珂茗觉得，龙华和沐国良就差碰碗喝酒击掌称兄弟了。 有毛病，当龙华给沐珂茗这样表白的时候，沐珂茗只回了这一句。 第6章 第 6 章 在之前，沐珂茗对龙华没有什么喜欢和不喜欢之说，龙华长得挺帅的，学习成绩好，就是那种念书时候众多女生喜欢的高配，但龙华不属于那种乖乖男，他装得痞痞的，新的学年把头发剪成了板寸，还学人抽烟，沐珂茗估摸着他古惑仔看得有点多，她以前偶尔会多看他两眼，无非是每次成绩单不是她排第一，就是龙华排第一，这会儿可好，苏然来了，沐珂茗望着台上，仿佛在接受功勋表彰的苏然，觉得有些辣眼睛。 于是，沐珂茗揉了揉眼，龙华一天像个扭着脖子的智障往后望，以为沐珂茗在这儿难过呢，“茗儿啊，别难过啊，咱下回就给她挤下去了。” 沐珂茗心烦，当没听见，苏然授了勋回到座位上，望了望前排，又望了望左边，再看看右边周舟王晓，四面埋伏，都是敌人，不过苏然也没什么好怕的，这一堆人里比较起来，就沐珂茗还能聪明一点，苏然看了看前排的龙华，又瞅了瞅一旁的沐珂茗，“怎么着？这是要夫妻双双把我杀？” 沐珂茗一口气能背过去，沐珂茗是个有文化的人，她不是一个粗人，但是她有点想打苏然，她克制住了，她挺烦别人瞎乱起哄，但平日里其他人说就算了，她也就当没听见就行了，人言可畏，谁让她红呢？可是苏然不一样，苏然说这话就是挑衅，就是示威，沐珂茗没忍住，叱问道，“你说谁夫妻呢？” 龙华心里美出一罐蜜来，在那儿看热闹，眼看着剑拔弩张，上课铃声响了，语文课，老师读诗呢，沐珂茗心里憋得慌，拿过笔记本在上面写着：刚那儿事儿没完呢。写完推苏然面前，苏然认真听讲，瞥了雪白的练习册一眼，没搭理，沐珂茗敲了敲桌子，苏然只好拿过来，“说你和龙华呢”她真的一点都不含蓄的。 沐珂茗下笔很重，恨不能把那纸给戳透：“我和他不是！！！！！你少给我造谣。” 苏然没回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前面龙华的后脑勺，沐珂茗气得不行，抓过练习册就朝龙华的后脑勺挥了过去，龙华就是后排给他一个石头砸下来，还是会一边流血一边感叹挺幸福的那种人。 动静有点大，语文老师的眼神警示已经搞了好几次了，实在也搞得有些累了，“沐珂茗！” 沐珂茗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班长也没个班长的样子，成绩都落后苏然啦，还不认真听讲。” 沐珂茗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听到苏然这个名字她就头大，而偏偏这个女人就坐她旁边，近在咫尺，她抬个手都能碰着她胳膊，沐珂茗没咋说话，考试成绩嘛，不是你上就是他下，谁还能保证永远能在那第一名那儿不下来啊，结果，高二那一学期，苏然整个一学期，上了第一名就特么再也没下来过，倒是她和龙华，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就在那第二名和第三名之间互换。 “你是人吗？”那是高二那学期，沐珂茗对苏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苏然常常回她，“我不是人，那我是仙儿吗？”一边回一边给沐珂茗挑眉，沐珂茗看着她那一抽一抽的眉毛就心口疼。 期末考试完，放了榜，自然就是全民家长会，沐珂茗虽然还是第二名，没有超过苏然，但她已经受够了，也累了，谁能成天和一个仙儿比？想着下学期，终于可以换座位，苏然这个女人终于可以离开自己，她就挺开心的，她甚至自我反思道，兴许在成绩上苏然一直压着她，就是因为平日里苏然总对她进行心理干预，宫心计，这个女人。 家长会，几家欢乐几家愁，班上委员都留了下来做后勤工作，什么班长啊副班长，各科代表也都在，第一名苏然不在，苏然无官一身轻，这还是沐国良有一次喝醉酒，失口说的，说他本想把龙华的副班长撤了，让苏然当，他都给苏然说了，结果苏然拒绝了，说她只想好好学习，无心为官，沐国良想想也行吧，苏然想怎么样怎么样吧，结果苏然临走说了一句，要当，我也就当班长吧，副的就算了，沐国良还残存着一丝理智，没吭声，没有动摇沐珂茗的地位，沐珂茗气得抽抽得不行，扭头就出了门，往巷子里一拐，爬了一小会儿坡，就到了苏然家，天冷，她喘得不行，苏然家那金毛看了跟着喘，给沐珂茗气乐了。 一学期了，沐珂茗和苏然已经算挺熟了，秋天的晚上，做题做累了，她想出来透透气，就会沿着这条巷子往上爬，到了顶，吹吹风，运气好会撞上有个小姐姐在那儿弹吉他唱歌，沐珂茗遇到过好几次，觉得那小姐姐唱歌真好听，只是沐珂茗不大明白的是，这儿不是繁华之地，卖艺不是应该去中央广场那些地方吗？沐珂茗从来不敢问，就呆一旁听着，偶尔也会撞上苏然跑上来，有时呛两句，有时也淡淡地说两句话，无非都是，你作业写完了？ 嗯。 还没，写累了，不想写了，这之类不咸不淡的话，有时她两甚至都不说话，听那姐姐唱完两三首歌，也就各自回去了。 那天，苏然还以为沐珂茗是找她去听歌的事儿，哪曾想是说为官的事儿，她就逗班主任的，当然，也逗逗沐珂茗，沐珂茗果然上当了，傻兮兮地跑上来，苏然站门边就见她和金毛一人一狗地喘，苏然忍不住乐，“找我干嘛？又听歌？人姐姐都好些天没在了。” “天这么冷了，谁还那么傻跑出来唱歌。”沐珂茗随口回道，转念又想起自己来找苏然的正事儿，“你是不是想当班长？” “对啊。”苏然笑得更灿烂了。 沐珂茗没想到她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的，司马昭之心，她脸有些红，可能刚跑得有些急，不想和苏然多说，转身走了，“那下学期开学，民主选举吧。” “好啊。”苏然在身后回道，望着沐珂茗明显征了一下的背影，觉得沐珂茗有些有趣，在5班的日子，渐渐都变得有趣起来了。 第7章 第 7 章 一学期总有几次大考，大考完总有几次家长会，再开几次，秦简和李丽华差不多就要开始约麻将了。 座位上放着两人的成绩点，李丽华看看自己手里的，又看看秦简手里的，摇了摇头，“现在这家长会啊，没劲，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波澜不惊。” “我家然然这样，一定挺累的。” 旁边周舟的妈妈听着直皱眉，啥没有惊喜，没有意外，她家周舟半期考试的时候还保持在倒数十八名，这会儿已经倒数第三了，周舟妈眼前都有些发黑，再听隔壁这一二名波澜不惊的，心跳得有些快。 沐珂茗做后勤，给每个座位上递水果，给自己妈摞了最多，给秦简也是，沐珂茗虽然不怎么喜欢苏然，但对秦简还挺有好感的，秦简特别温柔，一共也没去几次苏然家，秦简就已经记得她，第二次就叫她珂茗，第三次就叫她茗茗了，沐珂茗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有些波动，李国华偶尔会这样叫她，平日里和沐国良一样，一天喊她沐珂茗沐珂茗的，沐珂茗觉得秦简有些不一样，所以也就对她有些刮不相看了，以至于秦简又上讲台“授勋”的时候，沐珂茗觉得，秦简是要比苏然顺眼的。 表彰大会和批评大会开了一下午，开得沐珂茗直打哈欠，好不容易弄完，沐珂茗这才挽着李丽华回家，沐国良，就让他自个死学校里吧。 “感觉怎么样啊？累吗？”沐珂茗体贴地问道。 “有点儿，坐得腰疼。” “知足吧，你这才坐一下午呢，我们坐一整天呢。”沐珂茗心情比较好，放寒假了。 “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李丽华横了她一眼。 沐珂茗稍微内疚了一下，“对不起啊，又让你错失了上台演讲的机会。” “算了，这学期都这样了，我也就习惯了。” …… “下学期我再努力吧。”沐珂茗稍微内疚了一下。 “嗯，那今晚的饭你做。”李丽华伸了伸腰。 “啥？” “今晚你做饭，还得快点，七点约了人打麻将。” “干嘛啊？这就要我做饭啦，和谁约了啊？大冬天的，打什么麻将。” “你放假了，你不做，谁做啊？我盼了一学期，好不容易等到你放假，我不也得放放假吗？我不累的啊？” 沐珂茗深吸了一口气，也行吧。“你和谁约的啊？上哪儿打啊？” “啊，苏然妈，周舟妈和王晓妈。” 沐珂茗心一沉，“这怎么换牌搭子了？” “你王阿姨又怀上了，这几个月得安静养胎。” “又怀了？？这都几胎了？”沐珂茗瞠目结舌。 李丽华摇了摇手，让她别八卦。 “那换其他人，也别换苏然妈啊。” “为啥？” 沐珂茗没吭声，李丽华哼着歌牵着她家女儿就回家了，放假了她也开心，可以使唤沐国良，也可以使唤沐珂茗了，她就可以当大爷了。 “上哪儿玩牌啊？天冷，别太晚了。”临出门沐珂茗问道，沐国良还没有回来，今天学校有饭局。 “不远，可近了，就苏然家，她们家暖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不要了。”沐珂茗拒绝道，她去苏然家干嘛，多尴尬。 天冷，沐珂茗靠着火炉，坐客厅，拧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神不守舍，突然放假了，好像又有些不习惯，沐国良不知道啥时候才回来，李丽华又放飞自我，跑去打麻将去了，这明天才放假的第一天呢，沐珂茗裹了张薄毯，躺沙发上，烤着火，有些昏昏欲睡，没一会儿，听见有人敲门。 “又没拿钥匙呢？能不能长点心。”天冷，沐珂茗不想动弹，暗道是沐国良回来了，呆了几秒只好从沙发上起来，开门一阵冷风，吹得沐珂茗抽了抽，门外的苏然已经换下了校服，毛衣外套裹着，围巾遮住半边脸，“冷死了。”说完就往屋里挤，这屋里也冷，好不容易找到火炉，哆哆嗦嗦地坐沙发上烤着火，沐珂茗目瞪口呆，但还是太冷了，忙把门给关上了。 “你干嘛来了？”沐珂茗望着蹲在火炉前烤火的苏然。 “找你来了啊。”苏然搓了搓手。 “找我什么事儿？”沐珂茗也坐了下来。 “就是没事儿才来找你啊，有点无聊，家里我妈打麻将呢，和你妈她们一起，我爸也没回来，有点吵，我就出来了，这放假了，我总不能在家做作业吧，你干嘛呢？”她一阵说，说得倒挺有道理的。 沐珂茗呆愣了一会儿，有些不适应，她觉得她和苏然的关系有些复杂，同桌了一学期，怎么说呢？从最初的两看生厌，到中途的相见如宾，再到现在的，现在的关系，沐珂茗一时也找不到词来形容，但她总觉得苏然来她家找她玩，有些怪怪的，她两还不是这样的关系。 “你咋找来的？”沐珂茗问道。 “你妈告诉我的呗，有没有吃的啊？” 沐珂茗还是礼节性地给苏然倒了水，拿了些零食出来，电视上放着TVB，两人也没怎么说话，就一边嚼着红薯干，一边看电视，广告时间。苏然一边吃，一边问，“你放假怎么安排啊？” “管得着吗？”沐珂茗本能地抬扛。 “沐珂茗，你是不是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苏然又换嗑瓜子。 沐珂茗想了想，她也不知道为啥，一和苏然说话，就想抬杠，可能，她和苏然，有点八字不合吧。 “放假还能有什么安排，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呗。”沐珂茗转换了下心情说道。 苏然又吃了些水果，努了努嘴，“听着就好无聊……不是我听说下周要上雪山去玩吗？排挤我？怎么没人通知我？” …… “谁排挤你啊，周舟她们就那么一说，这么冷的天，谁要去啊，耳朵都能冻掉，我没同意，不想去。” “那你是没排挤我了？”苏然突然笑开了，下巴往上扬着，整个人朝沐珂茗倾过来，笑得有些傻，沐珂茗强忍着，嘴角微微上扬，拿过水杯过来喝。 第8章 第 8 章 那一瞬，沐珂茗有些晃神，没一会儿，喝得醉醺醺的沐国良回来了，沐国良看到苏然在自己家，还愣了愣。 “沐老师好。”苏然起身，向沐国良欠了欠身。 “苏然？找沐珂茗玩呢？你们玩吧，经常……经常在一起，探讨下功课，互相，互相成长，沐珂茗，你妈呢？” “上外打牌去了。” 沐国良喝得舌头已经有些打不转了，自己默然进了卧室。 苏然见有外人在了，也就没那么想和沐珂茗呆一块儿了，最后嚼了一根地瓜，“我走了，去雪山记得通知我，要不和你没完。” “都说了不去了，这么冷的天。” 苏然白了她一眼，围上围巾，戴上帽子就走了。 沐珂茗望着茶几上的一堆零食袋，这人怎么这么能吃？ 沐珂茗在家猫了两天，天儿冷嘛，李丽华善待她，没让她早起做早饭，她睡到十点才起床，溜达到菜市场，好些新鲜菜都没有了，拎着袋子回家就开始做午饭，吃了饭还得洗碗，下午躺着看电视没一会儿，就又得做晚饭了，因为她妈下班了得赶上吃一口热乎的，沐国良放假了，也像放风了似的，早上沐珂茗一睁眼就瞧不见人了，到饭点了，这人就回来了，真能算时候，干了两天，沐珂茗觉得比上学还累，这还不如不放假呢。 “我什么时候期满哪？”沐珂茗在厨房嚎。 “开学那天吧。”李丽华吃饱喝足，坐椅子上呆着。 “我以前也没这待遇啊，这就因为我没考到第一名？”沐珂茗围着围裙，带着手套靠在厨房门边。 “你咋说得你妈这么势利呢？考第一名考第二名这不都是我的女儿吗？” “那为啥如此虐待我？”沐珂茗想摔抹布。 “你16岁了，也是时候帮父母分担一些生活压力了。” …… 第二天，沐珂茗就罢工了，出门找周舟王晓玩去了。 周舟挺愁眉不展的，说是被她妈连续怼了两天两夜，除了出去打麻将，其他时间都在骂她，考了一个倒数第三名嘛，像做了孽一样，“你说亲情怎么这么脆弱？”周舟长舒了一口气。 沐珂茗也跟着叹气， 附和道，“是挺脆弱的。” 三人找了一家奶茶店，吃着小吃，聊着天，说着说着，就提到要去雪山的事儿，周舟强烈建议要去，沐珂茗也想摆脱一下来自亲情的剥削，心里却突然想到苏然，“那行吧，明天去吧就，哪些人啊？除了我们三？” “要叫上龙华他们吗？”周舟有些反常地提到。 沐珂茗瞪了她一眼，“别招人烦。” “可还是要再叫几个男生吧，一是人多好玩一点，二是有男生在，稍微有安全感一些。” 沐珂茗没再吭声，心里琢磨苏然的事儿，她咬了咬唇，“叫上苏然吧。” “啥？”周舟和王晓异口同声地问道。 “风大啊？要我说第二遍。”沐珂茗咬着吸管，她也不知道咋回事，是那天晚上，苏然跑她家来，笑得像个傻子似的？她就没有那么讨厌她了？沐珂茗不清楚，心里有些复杂。 “没事儿叫她干嘛？你两好了？”周舟无语道。 “苏然家有司机有车，要不我们咱让雪山？” “智慧！”王晓拍了拍沐珂茗的肩。 沐珂茗晚上吃完饭就去找苏然了，她家金毛能比苏然热情，秦简亲切地把她迎了进来，“吃过饭了吗？珂茗？” “吃过了。” “苏然在楼上，你上去吧。” “明天去雪山。”沐珂茗站书房门口，开门见山。 苏然偏过头来，笑意妍妍，“邀请我去？” “同意你去。”沐珂茗双手叉在胸前。 苏然从书桌前起身，来到沐珂茗面前，“同意我去？？？谁同意的？” 沐珂茗被她那晃来晃去的脑袋搞得眼花，不想再回答她的问题，“明天能请你们家司机开车送我们去吗？我们没车。” “你求我啊。”苏然心情好，挑衅道。 沐珂茗扭头就走了。 “嗨~”苏然忙上前拖住她的手，“干嘛呀，气性这么大，司机本来就要送我去，顺路搭你们一程吧，要去几天啊？要过夜吗？” 沐珂茗望着苏然拖着她的手，苏然也看见了，两人有些尴尬，忙放下了。“要住一晚，你带上自己的东西，景区我们已经订了酒店了，算了你一个位置。” “沐珂茗？” 沐珂茗一听到喊她全名，头疼，所以她喜欢秦简呢。 “你是不是没那么讨厌我了？”苏然仿佛真的是挺开心的。 沐珂茗没做声。 “你是不是对我挺有好感的了？你之前是不是故意表现出讨厌我的样子，然后来吸引我的注意？” “我注意你大爷。”沐珂茗实在忍不住了。 “沐珂茗你说脏话。” “事儿我已经给你讲了，明天早上九点出发吧。”沐珂茗拔腿就走。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沐珂茗还在被窝里赖床，大冬天的，她根本就不想去什么雪山，却又实在不想呆家里做家庭主妇了。像是一股神秘力量惊醒，她猛然醒来，一张脸皱巴成一团，眼前模模糊糊一个身影，她以为是她妈，哑着声音问，“几点了？你今天不上班啊？” “你终于醒了。”苏然提腿跨坐在床前。 “你？你怎么不敲门哪？”沐珂茗裹着被子直往后缩。 “我没敲门？我都快把你家门敲破了，你睡得能和猪一个样，敲门能敲醒你？”苏然打着哈欠，“快起来了，我等你都等饿了。” 沐珂茗打着哈欠，看了看时间，这才八点哪，不是约的九点嘛？她简单收拾，穿好衣服，坐桌前吃早点，早点是沐国良去买的，她昨晚已经打了报告要出去玩两天，苏然见她吃得挺香，有些饿。 “你干嘛呀？你在家没吃早饭哪？” “吃了，没吃饱。” 沐珂茗服了，又去给她拿了碗筷，白面馒头喝粥，两人正吃着，外面就听到龙华的声音，“珂茗……” 第9章 第 9 章 也就这么好听的名字从龙华嘴里喊出来不那么悦耳吧。 “情郎来了。”苏然一边啃着油条一边说道。 “你给我闭嘴。”沐珂茗皱了皱眉，门开着，龙华站门边，一颗脑袋往里探了探，“苏然也在啊？” “副班长好。”苏然热情说道。 “收拾好了吗？车在外面呢？咱们走吧。” 沐珂茗吃好早点，拿过行李包，没一会儿，周舟王晓，还有班上的三个男生都聚集在沐珂茗家，最后，男生都坐龙华家的车，女生都坐苏然家车。 雪山有些远，开了三个小时才上去，一路上苏然很兴奋，学了一学期终于能出去玩了，她很开心，沐珂茗起太早了，在车里迷迷糊糊地睡觉，因为王晓人胖，就分配在副驾驶上坐着了，苏然，沐珂茗，周舟坐后排，沐珂茗困得不行，脑袋随着车颠簸，一会儿颠到周晓肩上，周晓把她头给拨开了，一会儿颠倒苏然肩膀上，苏然也给她拨开了，沐珂茗心烦，直接紧紧地靠在肩头上，睡个踏实了，也不管是谁的。 下车，苏然肩都麻了，侧过身望着头发睡得一团乱的沐珂茗，她真的没有见过这么能睡的人，一下车，冻了沐珂茗一哆嗦，瞬间醒了，到了景区门口，温差能比市区低十好几度，沐珂茗要哭了，扁着脸不想下车，车上有暖气哪，周舟和苏然把她拖了下来。 雪山空气太好，太阳太刺眼，好在几人都有准备，一早就准备了太阳镜，树枝上，一串一串的雾凇，几人先到了预定的酒店放下行李，沐珂茗和苏然一间，周舟和王晓一间，三个男生一间房，沐珂茗冻得直跺脚，苏然那个死不要脸地还抓雪团砸她。 中午，太阳就出透了，照在后背上，暖和了不少，几人又疯闹了一会儿，拍照的拍照，滑雪的滑雪，沐珂茗也终于清醒了，起床气散尽了，抓过地上的雪直往苏然脖子里灌，苏然直躲，两人扑着扑着就滚雪地上了，雪山海拔高，闹一会儿就有些喘，两人扑在雪地上就有些动弹不了了，本来穿得也厚，苏然也不想动弹了，一只手遮住眼睛，一只手抓着雪还往沐珂茗身上洒，沐珂茗没力气了，“不行了，别闹了。” 两人就那样躺着，不远处，周舟缠着龙华给她和王晓拍照，龙华的眼神一直往这边扫。 “沐珂茗。” “嗯？” “下学期要换座位了，你一定想换掉我吧。” “嗯。”沐珂茗嘴上回得快，心里却莫名其妙的犹豫了下。 “你不会想我吗？”她突然翻过身来，一手撑着下巴，凝望着沐珂茗。 沐珂茗有些窘，没回话，就见龙华已经抽身往这边跑，“你两没事儿吧？” 见龙华那副样子，苏然识趣地走开了，龙华向沐珂茗伸出手来，沐珂茗没接，滚了滚，从雪地上坐了起来，“龙华，我们聊聊吧。”她平日里不愿搭理他，但这会儿都一学期过去了。 “你别喜欢我了，龙华，蛮尴尬的。”沐珂茗直截了当地说道。 龙华一腔热情，受到了暴击，平日里，虽然沐珂茗总是对她挺冷漠的，但他都理解为，可能是沐珂茗害羞吧。 沐珂茗很少这样正儿八经地搭理他。 龙华脸一下就垮了，“你认真的啊？” “我一直都是认真的啊。”沐珂茗挪了挪身，看到苏然和周舟她们在五彩湖那儿拍照。 “你不喜欢我。”龙华想抽烟，又发现景区里戒烟，手指在衣服口袋里抠来抠去。 沐珂茗点了点头，龙华一脸忧伤，问不下去了，再问，就自取其辱了，比如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也不丑啊，我挺帅的啊，学习成绩也好啊，班上挺多女同学喜欢我的啊，可是龙华都问不出口，他抿了抿唇，一脸惆怅道，“所以，我这是失恋了啊。” 沐珂茗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龙华，谢谢你啊。” “谢我不喜欢你了吗？” “被人喜欢，总是一件值得认可的事儿。”沐珂茗见不远处的苏然又摔了个狗吃屎，倒在雪地里。 “珂茗，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龙华还是忍不住地问道，年少的时候比较容易相信，改变，努力，就会获得成功，殊不知，成功学的法则，好些时候在爱情里起不了作用。 沐珂茗皱着眉，摇了摇头，“没想过，也没遇到过。”差不多，她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也就走了。 那之后，龙华一直郁郁寡欢，晚上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龙华还拉着另外两个男生喝了好些酒，他喜欢了沐珂茗一年了，从高一就开始了，他也第一次喜欢人，不知道该怎么去追求，瞎弄，凭着心意弄，结果全是死胡同，给沐珂茗送花、送礼物，全被沐珂茗给退了回来，给沐珂茗写情书，也被退了，还被说有几处地方逻辑不太顺畅，都说，真正的帅哥能经得起板寸的考验，所以他大冬天去剪了个板寸，冷得后脑勺直发颤，还是不行。龙华叹了叹气，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无助和绝望，那种找不到方法，走哪儿哪儿碰壁的绝望。 那晚吃饭挺尴尬的，沐珂茗她们呆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男生还在一个劲儿地喝酒，沐珂茗就提议早点回酒店了。 “你和龙华说什么了？他像失恋一样。”回到酒店，苏然忍不住问道。 “没啥，就让他别喜欢我了，我又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苏然取过自己的毯子铺在床上。 “没谁。”沐珂茗也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你喜欢过谁吗？” 苏然摇了摇头。 “喜欢是一种什么感受呢？”沐珂茗像是自问自答，又像是在问苏然，她一边整理，一边扭开床上的电热毯，然后就去洗澡去了，洗好穿着睡衣哆嗦着身子，滚进被窝，才发现被窝还是冰凉的，“怎么回事？” “怎么了？” “电热毯坏了？” 找酒店，没有了，景区旺季，客满，昨天还好好的，没料到坏。 沐珂茗傻眼了，能把她冻死。 第10章 第 10 章 苏然第一次看到沐珂茗这么不要脸，穿着睡衣就那样滚进了她的被窝，苏然嘴里吃着棒棒糖，嗔道，“沐珂茗，你要不要脸啊？进房间还是让你先选的，这会儿你那床电热毯坏了你就要和我换了？你给我起开。”苏然见沐珂茗在被窝里裹得像个熊一样，连脑袋也不肯露出来，笑得很开心，她就说，沐珂茗总装酷，一床电热毯就让她认了怂，这个人，也太有意思了。 那天晚上，苏然使用了各种方法，钻被窝里拽不行，踹也不行，沐珂茗抱着枕头任打任骂，苏然后来也折腾累了，洗完澡后也钻被窝了，沐珂茗可别扭了，不知道她为何那样怕冷，躺了这么长时间，身子骨还是冰凉的，缩成一团，苏然身子热，洗了澡更热，沐珂茗循着这股体热，想要贴上去，又实在不愿挨苏然太近，整个人死死地拽着被角，苏然也想离她远点，大冬天的，谁愿意和一个冰窖呆一起啊。 也许的因为换了地方，苏然有些睡不着，而沐珂茗是冷得睡不着，她太难受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一只脚直接循着苏然的脚，就贴了上去，苏然冻了一个激灵，直躲，骂道，“你干嘛呀？你是不是蛇变的？怎么这么凉？” 沐珂茗已经顾不上和苏然抬杠了，伸手就把苏然给抱住了，整个人也从身后贴了上来，“我不管，都怪你，非得来什么雪山。” 苏然这样被抱住，一下征得说不出话，沐珂茗可能被冻傻了吧才会这么和她亲近，沐珂茗太反常了，苏然也就没再继续骂她了，只是有些不解地问道，“沐珂茗，你怎么会这么怕冷？” “不知道，可能小时候受了寒吧，我妈说我早产，那会儿医疗条件也不太好，我生在冬天，小时候又受了寒，当然怕冷了。”沐珂茗说完，又抱紧了些。 “你生在冬天？我生在夏天，那我岂不是比你大？我们同年吗？沐珂茗？那你岂不是该叫我姐姐？”苏然想到这一层，不由地笑了笑。 沐珂茗把手给松开了，苏然占她便宜，大半岁叫什么姐姐。 那天晚上，失眠的雪山上的夜晚，山风呼啸，两人都没怎么睡得着，不由就聊得有的没的。 沐珂茗：你学习学得累吗？ 苏然：不累啊。 沐珂茗：那你为啥每次都能考第一？一次都不失手的？ 苏然顿了顿，十分认真地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脑子好吧。” 沐珂茗一脚给她踹心窝子上了。 苏然一把抓过她的脚，就挠她脚心，沐珂茗崩溃了，又笑又气地在床上打滚。 “还闹吗？”苏然说道。 “不闹了，哎……哎” “求饶吧。” “咋求？”沐珂茗要死了。 “叫爷爷。”苏然起了乐。 “你大爷。”沐珂茗拼了命地瞪脚，从苏然的魔爪里逃了出来。 两人真的闹太累了，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苏然醒过来，感到自己快要窒息，沐珂茗像狗一样把她抱得可紧了。 第二天又去爬了一会儿山，拍了好些照片，回程的路上，一行人，都累得不行的在车上睡着了，临上车那会儿，龙华突然跑了过来，昨晚他自然喝多了，像第一次失恋的少年，以为酒肉穿肠过，以为借酒消愁，以为人生以后那么长的日子，再也不会这样爱上一个人，昨晚他唯一的请求就是希望另外两个兄弟，能不管他醉成什么样子，闹成什么样子，只要拦住他不再去找沐珂茗就好了，他做到了，尽管吐到一塌糊涂，尽管今天早上因为宿醉醒不来，他站在沐珂茗面前，双手揣在裤兜里，有些憔悴，他人高，双眼低头看着鞋，背稍微弓着，不知道说什么，他本想抱抱沐珂茗，却也没敢，只把手从裤兜里伸了一只出来，沐珂茗不解地望了望他，也就自然地给握上了。 那之后，龙华就再也没找过沐珂茗，以往放假的时候，龙华总找好些借口来，这会儿终于不来了。 沐珂茗的家庭主妇生活从雪山回来后又恢复了，从雪山回来后，倒是苏然经常跑来串门，她太爱串门了，串得沐珂茗都有些烦了，特别是早晨，苏然仿佛都不会睡懒觉的，早晨8点多就出现在沐珂茗房间，拉沐珂茗起床，然后去菜市场买菜，那个寒假，沐珂茗买的菜都新鲜了不少。 苏然来她们家，也不干别的，每次都背着书包来，从书包里拿出试卷来后就摆在沐珂茗家书桌上了，但她从来也不做题，沐珂茗也不坐，不到开学前两天都不会做的，她那书包是拿来装吃的，各种零食，水果，在她终于把沐珂茗家的吃完以后，她学会了自己带。 “你怎么一天，这样无所事事的？”沐珂茗真是不怎么能看得惯她这样游手好闲的样子。 “那要做什么？”苏然又在吃地瓜干。 “你学学我，做个孝子，回家做饭给你妈吃。” “我妈白天上班啊，晚上都有阿姨做啊。” …… “资本主义的腐朽。”沐珂茗骂道。 没多久，就快要过年了，苏然终于不来了，李丽华也终于放假了，沐珂茗长舒了一口气，她终于不用做饭了，年夜饭，她水平不够，上不了台面，过年前几天，亲戚们也隔三差五地来串门，弄吃的，看电视，聊天，打牌，包饺子，苏然有几天没来了？沐珂茗帮着包饺子，突然有些晃神，最近家里亲戚太多，她也忙，忙东忙西的，也快忘了日子了，是前几天吧，苏然还是跑她家来串门，吃着零食呢，吃着吃着，突然对沐珂茗说，“快要过年了，沐珂茗，你有给我准备礼物吗？” 沐珂茗冷笑了下，准备什么？她没给任何人准备礼物啊，更何况苏然又不是什么人。 “算了，我明天要回去过年了，给你吧，提前给你说新年快乐吧，我的蠢同桌。” 沐珂茗没接，苏然给她扔床头了，这好几天，沐珂茗连那礼物是啥都没拆开看。 第11章 第 11 章 大年三十的晚上，沐珂茗帮忙完，一大家子人还坐在餐桌上喝酒聊天，电视里放着联欢晚会，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样子，沐珂茗有些累，回到卧室呆了一会儿，瞥见那礼物袋，她这才拆开来看，想一想，苏然虽然有时挺讨厌的，但偶尔，也挺有心的，拆开一看，竟然是一部手机，沐珂茗有些惊，这新年礼物有些贵重了，况且，她根本什么都没给苏然准备，正想着呢，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沐珂茗狐疑地接了起来。 “嗨？新年快乐啊，沐珂茗。” 沐珂茗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半响，才意识到电话那头是苏然的声音，“新年快乐。”沐珂茗有些木讷地回道，“你那天送的新年礼物原来是这个。” “对啊，你是不是才看到？我就知道，还好我机智，提前给那手机充好电了。” “苏然。”那是沐珂茗难得可贵的叫苏然的名字，她很少叫她的名字。 “干嘛？” “你这礼物太贵重了。” “不贵重，只是为了让你和我聊天，才买的，要不也不会送你。” 一席话把沐珂茗给堵住了，沐珂茗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沐珂茗，陪我说会儿话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沐珂茗说完这句就后悔了，这聊的是什么啊？感觉她挺想苏然回来似的。果然，苏然在那边轻笑了下，“干嘛啊？这才走几天啊，就想我了？” 沐珂茗呸了一声。 “你爸你妈在干嘛啊？你们家人多吗？”苏然听到背景音挺嘈杂的。 “多啊，我舅我舅妈，我小姨，我大姨，好多人，闹哄哄的……”正说着呢，表妹就跑进来问她在干啥。沐珂茗表妹才7岁，刚上小学。 “行了，发短信吧，不说了。”苏然要挂电话了，末了加了句，“短信你要回啊？”也没等沐珂茗同意没同意，就把电话挂了。 沐珂茗有些懵，觉得今天的苏然有些怪怪的，又谈不上哪里怪，许是今天过年？气氛不大同吗？沐珂茗不知道，牵着表妹的手又回到了客厅，快到十二点了，小舅买了好些烟花，带着她们这些小辈出去了，炮仗此起彼伏的，伴随着这些轰轰隆隆的鞭炮声，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沐珂茗陪着她们玩了好一会儿，凌晨一点多，亲戚们才渐渐回去了，沐珂茗拿出手机看，有好几条短信，“沐珂茗，我有些难过。”“算了，还是不要给你讲了。”“沐珂茗，说好的要回短信呢？” “刚出去放炮去了。”沐珂茗还不是很熟悉地敲着手机的键盘，“你睡了吗？”沐珂茗发了两条信息过去，苏然没回了，沐珂茗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睡了，只看到苏然的之前的短信，大过年的，她难过什么。“你怎么了？” “沐珂茗，你说要是你爸和你妈离婚了，你是跟你爸啊还是跟你妈啊？” “你有病啊？我爸妈好好的，离什么婚？”沐珂茗骂完了才发现有点不对，“你爸妈要离婚了？”印象里，这一学期，也没怎么见过苏然她爸，开家长会什么的，都是苏然她妈来，有一两次秦简也没来，说是工作太忙，实在挪不开，沐珂茗也从来没问过，她问这些来干嘛啊，只是这个寒假，苏然来往她家来串门，她也就偶尔呛她几句，让她回去当孝子，陪陪爸妈什么的。 “嗯，把这年过了就离了，民政局的初七上班吧，总得让人家民政局的叔叔阿姨过个年吧。”苏然在姥姥家，两人还人面兽心地瞒着姥姥呢，苏然看了觉得累得慌，本来秦简和苏明生也是要瞒着苏然的，只是苏然都这么大人了，还能怎么瞒啊，这一两年，苏然就觉得他两的婚姻出问题了，具体是谁，苏然也不大清楚，苏然只知道，自己上高中以来，家里就静得慌，房子倒是越换越大，越大显得越空，两人都忙，大人都忙，苏然觉得自己也挺忙的，大人忙得不着家，苏明生一个月能有几天在家都算积德，回来就吵架，这寒假回来的次数倒多，吵得苏然脑仁疼，其实两人也已经很克制了，忍得也挺累了，像是形成了某种默契，都在楼上书房关着门吵，可是苏然还是能听得见，那些忍无可忍被摔坏的茶杯，砸断的钢笔，扔掉的戒指，苏然从沐珂茗家回来后总能在门口的垃圾桶里见到，做事就不能做得彻底一点吗？不想让她知道，干嘛连这些痕迹又让她看见？ 所以她在家里呆不住，闷得慌，那书房的门只要一关上，她就神经紧张，一点点动静都让她心生敏感，她受不了这样的日子，背着书包就去找沐珂茗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个时候要去找沐珂茗，好像嗑着她家的瓜子，吃她家的地瓜，看着她围着围裙为自己的爸爸妈妈做饭，和沐珂茗抬抬杠，就觉得要稍微好受一点，她知道问题解决不了，她也不知道怎么解决。 沐珂茗愣了愣，脑子里转着安慰的词儿，找了半天也找不到特别贴切的，“大过年的，你也别难过了。”沐珂茗的安慰特别的空洞，想了想，给苏然打了电话过去：“我给你唱首歌吧。”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啊，夜夜……” “沐珂茗。” “啊？” “能不能换首歌，这歌太惨了，特别是对现在的我来说。” “哈？这灵光一现，就想到这首了。” “而且你还唱走调了，你知道吗？”苏然又气又无语，谁在大年三十给你唱鲁冰花啊，还唱得这样惨兮兮的。 “我知道，我德智体美劳，有好几样都不行，这不是安慰你，我才献声的吗？”沐珂茗觉得父母离婚，这事儿也挺大的，所以她才豁出去的，“这样吧，下学期班长让你当行了吧？都不用民主选举了。” 苏然在电话这边笑了笑，觉得沐珂茗对她也挺好的。 第12章 第 12 章 苏然那会儿觉得，沐珂茗有时对她挺好的，有时又，挺幼稚的，谁爱在乎那个班长的头衔，那天晚上，大年三十的晚上，沐珂茗撑着眼皮子一夜没睡，陪着苏然聊些有的没的，早上李丽华叫她起来吃早餐，她整个人都是晕的。 那之后苏然又没信儿了，大年初一、初二，那几天都没有音讯，沐珂茗也忙，没玩没了地走亲戚，手机被李丽华发现了，问是怎么回事儿，“苏然的，借来玩几天。”沐珂茗胡诌道，算来也不算胡诌，她本来就是打算等苏然回来，她要把手机还回去的。 初八那天，沐珂茗实在走不动了，就让李丽华和沐国良自己去了，又是哪个表婶家的儿子满月，沐珂茗在床上睡懒觉，盯了那手机一会儿，她初五那天给苏然发了一条短信，苏然没回，她也就没多问了，她在床上实在躺不动了，起来吃了东西，想着开门透透气，结果却瞥见了蹲在一旁不知道在干嘛的苏然，沐珂茗吓了一大跳，整个身子有些不协调，再凑近了看，还真是苏然，一个人蹲在那里，羽绒服的帽子扣下来将整个小脑袋都遮住了，一只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不知道她在这儿呆了多久，鼻子眼睛都红通通的。 “你回来啦？”沐珂茗无语地问道。 苏然抬起头来，咧开嘴朝沐珂茗笑了笑，“你终于起床了？” “进屋吧。”沐珂茗啃着苹果，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人。 苏然可能蹲太久了，脚发麻，一时起不来，沐珂茗只好上前拉她，苏然整个身子靠在沐珂茗身上，沐珂茗一手又将她的书包给拎回了屋，沐珂茗将她拎在火炉旁，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苏然问了句，“有吃的没？”现成的早点已经被沐珂茗吃完了，沐珂茗只得去厨房给她煮了一碗面，煎了一个鸡蛋，洒了几颗葱花，苏然没一会儿就吃完了，吃饱了，就着火炉，身子也暖了，仿佛又活过来了，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沐珂茗傻笑，不知道为什么，沐珂茗心里却有些难过，这份难过里是因为同情吧，平日里苏然是一个多么聪明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此时虽然笑着，可这笑里藏着那么多溃不成军，那么多泥沙俱下，大年三十那天晚上，苏然给她讲了她父母要离婚的事情，沐珂茗有认真地想了想，如果李丽华和沐国良离婚，她会怎么办，她发现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去设立如果，李丽华很爱她，算慈母，沐国良也爱她，虽然爱唠叨，但也算不上严父，沐珂茗从小被宠爱，所以也养成了有些随性的性子，如果有一天，李丽华和沐国良真的离婚，让她选，她根本没法选，所以愈发同情起苏然来，那个时候她以为是同情，那个时候她还并不懂那会是心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沐珂茗忍不住问道。 “昨天晚上的飞机。”苏然从书包里摸出作业本，“你作业做完了吗？” “还没开始呢，这不开学还有那么几天吗？” “沐老师和阿姨都出去了？” “他们去我亲戚家了，你在门外呆了多久？” “一两个小时吧。” “你怎么不敲门进来？”沐珂茗无语，她的手都被冻红了。 “怕吵醒你，你起床气大。”苏然嘴角扬了扬。 沐珂茗能信她才有鬼了，年前是谁每天跑她家来，守在她床边，作孽一样的，不过沐珂茗也没继续追问，沐珂茗还不怎么想写作业，拿了一本武侠小说在看，那是整个寒假以来，苏然是真正跑她家来写作业，整整写了一个下午，没说一句话，沐珂茗看小说都看累了，见天色已晚，一会儿，李丽华和沐国良就该回来了，他们不在那边吃晚饭的。“你留在这儿吃晚饭吗？” “你做吗？”苏然头也没抬地问道。 “我不做了，一会儿我妈回来做吧。” “那我不吃了，我走了。”苏然说完，把课本都扔进书包。 沐珂茗实在觉得她太反常了，往日她什么时候这样客气过，还总喜欢和她爸妈一桌吃饭，吃得也不见少，“那你回去，你家阿姨给你做好了吗？你妈在家吗？” 苏然愣了愣，“没让阿姨上班，我一个人回来的，他两在老家，都还有事儿要办。” “那你岂不是一个人？那你留下吃饭吧，你一个人怎么吃？”沐珂茗看了看时间，快要六点了，冬天，天黑得早。 “沐珂茗，我最近除了你，谁也不想见。”苏然收拾好书包，突然说道。 沐珂茗愣了愣，苏然已经背好书包出门了，她这才又追上去，“算了，我也饿了，你想吃什么？我请客，我们买了上你家吃吧。”她不想见人，她家里总没人了，苏然竟然没有反驳地点了点头，沐珂茗给家里留了条，就和苏然出门了，买了吃的，喝的，苏然没什么胃口，剩下的都给金毛吃了，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俩两个人，沐珂茗这才觉得苏然家可真大啊，苏然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苏然家这么大，还这么暖和，沐珂茗第一次感叹有钱还是挺好的，回到家，苏然继续做作业，感觉她能把手给写费了，沐珂茗有些担心她，劝到，“你别写了，今天写了一天了，手不累啊？明天再写吧。” “我写完帮你的一起做了吧？”苏然突然提议道。 沐珂茗摇了摇头，也只得由着她，客厅里放着电视，金枝欲孽，正演着如妃和安茜还有孔武在雪中分别那一集，如妃说着不爱宫墙柳、只被前缘误……沐珂茗突然神经兮兮地问苏然，“你要是孔武，你选如妃还是选安茜？”苏然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电视，却听到门外的门铃声。 第13章 第 13 章 听到门铃声，两人皆是一愣，“你妈回来了？”沐珂茗脱口而出，细想又觉得不对，秦简要是回来，人自己不会有钥匙吗？ 苏然从地毯上爬起来，就听门外在喊，“小然？沐珂茗，你们在家吗？” “哎哟，我妈。”沐珂茗忙跳着去开门。 “你咋来啦？”门外李丽华抱着一保温桶。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不睡啊？”李丽华嗔骂道。 苏然毕恭毕敬地来到门边喊了声，“阿姨好。” “小然好，过年过得好吗？”李丽华关心地问道。 “挺好的。” “不知道你两晚上吃的啥，这炖的鸡汤。”李丽华将保温桶递苏然手里，又摸了摸苏然的小脸，“这过年也没见吃胖呢？反倒有些瘦了。”说完打着哈欠，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沐珂茗也得回去了。 李丽华这才看了看这房子，拉了拉沐珂茗，“算了，苏然一个人在家，你在这儿陪着她吧，我就看时间有点晚了，过来和你说一声，省得一会儿我和你爸都睡了，你又跑回来，行了，我走了。”李丽华扭头对苏然说道，“鸡汤趁热喝，挺鲜的，我晚上回来才炖的，喝完就早些休息吧。” “谢谢阿姨。” 见沐珂茗没跟着走，“怎么了？你还要留在这儿过夜啊？”苏然问道。 “我妈说你一个人，让我陪着你。” 苏然背靠在墙上，低着头，滞了滞，而后面无表情地抬头对沐珂茗说道，“沐珂茗，你全家都是好人。” 那个寒假，苏然自然过得不太开心，沐珂茗陪床那几天的日子，（呸）沐珂茗心里想着陪床这两个字有些别扭，可事实也是那样的，那几天，苏然一个人在家，沐珂茗也总陪着她，苏然不哭不闹不倾述，每天就傻傻地写作业，自己写完了还要帮沐珂茗写，沐珂茗的写完了，还让沐珂茗去把周舟和王晓的作业也拿来了，她模仿了三个人的笔迹，每天晚上写到2,3点，沐珂茗觉得苏然有些可怕。 正月十四那天晚上，沐珂茗从家里端了好些菜过来，苏然还是不怎么想见人，也不爱交流，她终于把四个人的作业都写完了，手终究是写累了，一个人在那儿揉手腕，沐珂茗觉得她自作孽，可也不敢多说什么。 苏然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来。 “你干嘛？” “过节嘛，总得喝点酒。” “我还小，我还没满18，我不能喝酒。” 苏然瞥了她一眼，那也是苏然第一次喝，尝不出味道，苦得很，比生活都苦，年少就感觉受到了重创的苏然想到，吃过晚餐，也没什么事儿了。 “下雪了。”沐珂茗往窗外看了一眼，雪小，细盐似的，还未落地就化了，了无痕迹。 突然，苏然提议道，沐珂茗，你给我唱歌吧。 “我不唱。”沐珂茗唱歌跑调，自己知道，神叨叨地唱什么。 倒难得苏然有兴致，坐到钢琴前，“我给你伴奏。” 沐珂茗皱眉。 苏然自顾自地弹奏起来，前奏一响起，沐珂茗也没想起是哪首歌，苏然弹到一半，气馁地停下来，“你倒是唱啊？” “这什么歌？”沐珂茗摸了摸鼻子。 “难忘今宵啊，难忘今宵都没听过？”苏然气急败坏地弹了下□□部分，沐珂茗这才恍然大悟。 苏然又弹了一首，弹到快要结束的时候，沐珂茗能跟上了，“兰花草。”苏然已经弹完了。 你弹我唱的模式很明显不符合两个人，苏然也作罢了，自己瞎弹吧，沐珂茗也就听着，苏然弹了好一会儿，沐珂茗在窗边也呆了好一会儿，黑漆漆的天，也什么都看不到，来到钢琴旁，才发现苏然在无声地落泪，一滴一滴地落在琴键上，沐珂茗没吭声，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么些天，总算是哭出来了，沐珂茗站一旁，见她无声地落泪，一边弹一边哭，沐珂茗上前按住她的手，苏然这才停了下来，轻轻靠在沐珂茗身上，哭了好一会儿。 第二天就开学了，开学那天，苏然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又恢复成了放假前的模样，开学第一天都没什么事，交作业，开班会，调整座位，这学期，沐国良要搞什么一对一地帮扶，前三十名的带后三十名的，龙华和周舟坐在了一起，自然也不再坐沐珂茗前排，沐珂茗因为身高问题，一直享受着特权，苏然收拾了书包却一直没听到沐国良念自己的名字，沐珂茗拍了拍苏然的手，“别拿了，你不会动的。” 苏然呆愣片刻，而后抿了抿唇，娇笑道，“沐珂茗，你现在都不舍得我了？你不是盼了一学期盼我走？” “别那么多废话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是怎么的？” 苏然一把把过沐珂茗的肩膀，下巴凑了过来，“我得了什么便宜了我？” 苏然凑太近了，一时沐珂茗也不知道怎么办，手有些抖，却还是一巴掌把苏然给推开了。 沐珂茗把手机还给苏然，苏然问她什么意思。 “就这东西挺贵重的，还给你呗。” “你拿着吧，我找你的时候也好找，这不是方便我联系你吗？”苏然没怎么在意，忽而灵机一动，转过头来，“除了我联系你，还有别人吗？” 沐珂茗摇了摇头，也没人知道她有手机了啊。 “那就行了，那就是我的专属了呗，随时接听随时回信息。”苏然说着还有些得意，沐珂茗看了看她，叹了叹气。 上学的时候，苏然基本就不怎么说她家里的事儿了，想到她家里的情况，沐珂茗也很少再主动跑人家里去，苏然虽然表面上仿佛已经接受了，没什么两样了，但高二下学期第一次月考，苏然还是考砸了，从上学期一直东方不败的第一名排到了11名，沐珂茗第一，可沐珂茗却没有一丁点出恶气的感受，真是今非昔比。 苏然就惨了。 第14章 第 14 章 【14】 苏然本人倒没有多在意，无非是一些冷嘲热讽，都打着撑沐珂茗的幌子，沐珂茗心烦，当初带错的节奏，如今风向已转，这些人也不见转的啊？ 公布成绩那天，苏然就没闲着，几乎每节课都被各科目老师叫进了办公室，基本上，老师们都还没说什么，苏然就乖巧道，“老师，我知道错了，下次我一定会考好的。” 政治老师还没出声，她倒先红了眼眶，也是，她从来习惯先发制人。 自然是班主任沐国良最为痛心疾首，苦口婆心地留了她一节课，“新学期是怎么了？” “是不是沐珂茗影响你学习了？” “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苏然心里“咯嗒”一下，沐国良这样问，也就是说沐珂茗没给她家里人说，倒是苏然现在也觉得没什么了，“我爸妈离婚了，可能稍微影响了下我的情绪。” 沐国良拍了一下桌子，一副终于找到症状的样子，又安慰了好一会儿苏然，沐国良多年当班主任经验，对于这样的家庭问题早已驾轻就熟，倒是苏然没什么心思，双手背在身后，眼神往窗外瞄，正看到对面楼站在窗前朝她这边望的沐珂茗，沐珂茗身材高挑，太扎眼了，也不知道她在干嘛，离得这么远，除了能看到她的轮廓，其他也什么都看不清了，苏然只觉着有些好笑，也全然没听清沐国良到底在唠叨些什么，终于，沐国良把一盅茶水也说没了，这才放苏然回教室。 自习课呢，大家都在做作业，苏然戳了戳沐珂茗，“你刚找我呢？” “没有啊。” “没有，你一直站窗边翘首以盼的。” “……我一天上课坐累了，我站会儿是不行啊？活动筋骨你懂吗，一会儿得腰椎间盘突出可咋整。” 苏然摇了摇头，没再理她。 沐珂茗见她神色平静，疑惑道，“没挨骂？” “还说没有翘首以盼？”苏然一句话能堵死她。 沐珂茗直接不吭气儿了。 苏然喃喃道，“没有，都挺好的，还安慰了我很长时间。” 沐珂茗觉得自己白担心了，不解道，“沐国良都没说你？” “嗯哪。” “什么世道，我上学期每次考第二名被他骂成狗一样，你这都跌到前十以后了。” “我这不爸妈离婚了吗？影响发挥，沐老师当然理解了。” 沐珂茗怔了怔，“你给他说了？” “你没给他说呢？”苏然反问道，沐珂茗沉默了一会儿，苏然没什么所谓道，“班主任嘛，一定要找到症结之所在，与其让沐老师费二八经地找，我还不如直接告诉他，是吧？谢谢你啊，沐珂茗，谢谢你帮我保守秘密，其实也算不上秘密了。”秦简和苏明生总是有些朋友的，朋友再告诉各自的儿女，自然就都知道了，也都是来关心她的，她在原来班级也有玩得好的朋友，赵绵绵就是，只是赵绵绵吵得很，先是咋咋呼呼地打来电话说，“什么情况？连你爸妈也离婚？中国还有模范夫妻吗？还有可信任的婚姻吗？婚姻还有希望吗？” 苏然耳膜子疼，赵绵绵不仅在电话里安慰，还以身作则，亲自上门，给苏然拎了许多水果和零食来，她以过来人的身份像个机关枪一样地突突，苏然受不了，把她赶走了，只留下了水果和零食。 果然，这样重要的时刻，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赵绵绵从5班串门过来了，直接从9班教室后门，嚼着口香糖，窜到苏然面前。 “别问了，全班第11名，各科都在落后，各科老师已经进行了谈话，班主任谈话了一节课了……” “我就是给你拿点吃的过来。”赵绵绵从口袋里摸出棒棒糖、牛肉干、口香糖、瓜子，“行了，我走了，放学要不要等你？” “下午再说吧。” 赵绵绵眼神看了沐珂茗几眼。 沐珂茗望着一桌的零食，有些无语，“你……” “我长身体。”苏然把零食往课桌里塞，“牛肉干，你要吗？”沐珂茗摇了摇头。 第15章 第 15 章 月考之后就周末了，那天晚上苏然回去得挺晚的，秦简一个人在家，自从她和苏明生离婚以后，苏明生就搬出去了，苏明生搬哪儿去了，苏然并不知道，也没那么想知道，苏然对苏明生有怨，父母对家庭儿女的付出，儿女都知道的，苏然自小成长的环境很好，可以说，没怎么受过苦，只是最近几年，苏明生越来越少着家，说是升迁后工作太忙，忙到有一次苏然在电影院看到他和一个年轻的女人，那女人眼看着也就比苏然大几岁的样子吧，苏然看到苏明生的手在那女孩腰上，她没给秦简说，没给赵绵绵说，也没给沐珂茗说，她克制了很久，直到听到苏明生和秦简越来越多的争吵，对苏明生的怨恨则与日俱增。 “必须要离婚吗？”那是难能可贵的，苏明生比秦简更早着家，苏明生在书房里收拾着什么。 “小然，这是我和你妈妈之间的事情。” “你不爱她了？你爱上了别人。”苏然靠在门背后，指甲抠着掌心。 苏明生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叹了叹气，“小然，有些事情是很复杂的，你现在还小。” 那是苏然第一次摔门，她急匆匆地跑出门，跑到沐珂茗家门前，又没进去，她不想把自己的坏心情带给她，而后又折返了，去了她们经常听歌的地方，年前的事儿了，冬天，冷得不行，唱歌的姐姐不在了，苏然望着远处的湖面发呆。 离婚后，秦简仿佛也更忙了，晚上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经常，还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回到家，还要喝，苏然知道她心里难受，谁的感情不是从一开始也是阳春白雪。秦简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可喝多了，还是会抱着苏然说，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可妈妈尽力了，苏然只得一个劲地拍着秦简的后背，说没事的，她已经这么大了，而且离婚也不是她们家的特例，赵绵绵家也离了婚。 碍于秦简或多或少知道苏然这次月考失利的原因，也没多说什么，抱了抱苏然，让苏然别太累了，苏然点了点头，颓颓地回了房间，是太累了，整整一天，被所有老师耳提面命，她洗了澡，倒下就睡了，第二天，因为是周末，苏然晚睡了一会儿，其实醒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窝在被窝里望着天花板发呆，想了想，自己不能就这样郁闷下去，不快乐下去，不快乐太难受了，难受得她心脏都有些疼了，她看了看手机，快十点了，也不知道沐珂茗起来没有，她太难说了，跟个猪似的，这么能睡，看她下学期高三了可怎么办，下学期高三不仅早上6：30就要开始早读，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上到十点，从暑假从8月就开始补课，人间地狱，想想就让人发寒，苏然先是给沐珂茗发了短信，“你起了吗？今天你干嘛啊？” 意料之中的，沐珂茗没回消息，苏然又打电话过去，沐珂茗也没接，苏然摇了摇头，从床上起身，换了身衣裳，秦简在楼下客厅捉住她，“往哪儿跑呢？刚起床跑这么猛，吃早餐吧。”白天的秦简是干练温柔的好妈妈，晚上的秦简是醉酒受伤的小妇人。 “不吃了，我找沐珂茗玩去了。” “你这孩子，我还说这周末故意留在家陪你呢？” 苏然在玄关换鞋，怔了怔，“妈，你出去社交吧，找你朋友玩吧，别担心，啊，酒还是要少喝一点啊。”嘱咐完，苏然就跑了。 周末，沐国良和李丽华都在家，难得今天出太阳，正在院子里晒被子，沐国良回过头就瞧见苏然了，苏然礼貌地弓了弓身，“沐老师好，李阿姨好，我找沐珂茗。” “小然来了？吃早饭了吗？” “没呢，惦记阿姨您的杂酱面。” “行，你等会儿，我把这床被子晾了。”这次月考家长会，李丽华没去，知道她家珂茗考了第一名，怪害臊的，有沐国良在就行了，但也辗转知道了苏然家的事儿，是说秦简有很长时间都没约打麻将了，敢情这是出了这档子事儿，也难怪苏然成绩会下降这么多，孩子这会儿正是重要时期，李丽华就和众多普通妇女一样，转瞬即逝的功夫，就把风向标转到了沐国良身上，“沐国良，我给你讲，你要有什么幺蛾子心思，你也给我忍到沐珂茗考上大学后。” “说什么呢？我为人师表，这样纯正正直的劳动模范。” “料是你们学校那些年轻女老师也看不上你，你，你，你看看你这肚子。” 沐国良说不过她，这才扭过头来，就瞧见苏然来了。 苏然推开沐珂茗的门，就瞧见穿着一身睡衣站在窗前，头像鸡窝的沐珂茗。 “嘿！” “嗳，我…… 你……你大爷。”沐珂茗半边魂被吓掉了一半，捂着胸口，烦躁地看着站在门边的苏然。 “吓到啦？沐大爷？”苏然没搭理她，拉过凳子，手扶在椅背上，跨腿就坐了上去，下巴搁在椅背上，“沐珂茗，你这么能睡，马上高三了，你可怎么办哟。” “高不高三，你这么能吃，也没见你怎么办了。”沐珂茗呛声道。 却哪知道，苏然不按常理出牌，“我爱吃，你爱睡，我两还挺配。” 沐珂茗实在不想大周末的一大早，要在这儿听她讲单口相声，“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苏然乖乖地出了沐珂茗的房间，再乖乖地吃完面条，可能李丽华做的杂酱面太好吃了，她没忍住，多吃了几口，撑着了，脑袋放在桌上，可怜兮兮道，“沐珂茗，你再帮我盛碗面汤吧，原汤化原食呢。” 沐珂茗实在受不了了，拉过苏然的手就出门了，“是不是蠢？吃这么多？” “别跑那么乱，吃那么多，小心伤着肠胃。”李丽华在身后喊。 沐珂茗甩开她的手，领着她上公园散步消食去了。 第16章 第 16 章 初春的周六早晨，公园里人挺多的，老大爷老太太们交谊的交谊，带孙子的带孙子，跳扇子舞的随着音乐摇摆，热闹得很，苏然吃多了，有些不舒服，下巴搁在沐珂茗肩上，一手拽着沐珂茗的手臂，沿着公园的小道走，一圈又一圈，这个姿势让沐珂茗很难受，沐珂茗时不时地耸动着肩膀，以伺甩掉她。 那天，沐珂茗虽然很嫌弃这个一直以来自诩聪明的苏然，为何频频在吃上面犯蠢，上一次也是，她跑到沐珂茗家吃糯米卷，糯米本来就糯，她吃太多，粘在喉咙里，差点上医院，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但她还是一直陪着苏然在那公园里散步，路上有遛鸟的，遛狗的，也有遛孩子的，苏然就在那个春天，那个拖着沐珂茗的衣袖亦步亦趋的春天，父母离婚的事儿，苏明生出轨的事儿，秦简夜夜宿醉的事儿得到了安抚，她人生第一次知道挫折和挫败是可以消化的，就像她吃多了的那些杂酱面一样。 她没怎么在想家里的事儿了，却突然想起那句我爱吃，你爱睡，我两还挺配，她觉得自己有些有才，想着想着不由地笑了起来，沐珂茗瞥了她好几眼，是不是有病？一天天的，但一想到苏然现在家庭破裂，她也就不怎么好骂她了。 “沐珂茗，你觉得我两配吗？” “啥玩意儿？” “我两配吗？”苏然又重复道。 “配你个大脸瓜子吧。” “呸，我脸小。”苏然跳过去掐了沐珂茗的脸一把，为了防止沐珂茗报复她，撒丫子就往前跑了。 沐珂茗受不了了，追了上去，她那么高冷骄傲一个人，苏然为啥一天把她当智障一样，她腿比苏然长一点，跑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追上了，她本想一脚给苏然踹个狗吃屎的，却哪知道，苏然一向识时务为俊杰，听着身后沐珂茗的脚步声，眼见着自己也跑不动了，回身过来，一把就把沐珂茗给抱住了，她喘得厉害，“沐珂茗，我……我肚子疼，是不是跑太……太厉害了？” 沐珂茗这一通跑，也喘得不行，自然信了苏然的话，一边骂道，一边拿手给她揉着肚子，“你是猪不是？都让你别跑那么急了，很难受吗？那去那边坐一会儿吧。”不远处有个亭子，沐珂茗扶着虚弱的苏然往亭子那儿坐着了，还给她揉了一会儿肚子，苏然靠在她肩头，只觉得沐珂茗嘴是损了点，人还是不错的。 “沐珂茗。” “啊？” “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我们是好朋友吗？” “不是好朋友，那是啥？”苏然皱了皱眉。 沐珂茗也揉累了，收了手，双手搁在椅子上，“普通同桌吧，还是有竞争关系的。” “你请我喝饮料吧，我渴了。”苏然不想和她纠结这个话题，舔了舔嘴唇。 沐珂茗点了点头，也就往一旁的小卖部去了，苏然歇了一会热，欣赏了一会儿公园的景色，却瞥见了一个很奇特的景观，一位穿着一身黑的盆友，戴着口罩和帽子，在跟踪着什么，苏然往那神奇人士的目光看了看，那不是5班的班主任，她很喜欢的杜老师？杜老师身边那男的是谁？杜老师的男朋友？那赵绵绵那个二货跟踪杜老师和她男朋友干嘛？苏然实在是太好奇了，忍不住给赵绵绵打了电话，这人居然不接，苏然越看越诡异，起身往赵绵绵那儿去了，从身后一把把赵绵绵给捉住了，“哎呀，妈！”赵绵绵惊叫了起来，见是苏然，忙把苏然摁住，往一旁的树丛里去了，赵绵绵直翻白眼。苏然一脸疑惑地望着她，赵绵绵却出奇地脸红了，她竟然脸红了？？？赵绵绵这种脸皮能比城墙厚的人，“今儿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你这是在干啥？”苏然用食指戳了戳她。 “什么干啥？你跑这儿来干嘛？你一个人吗？”赵绵绵想转移话题。 苏然哪能上她勾，“别给我打岔，我问你干嘛呢？穿这一身，黑衣人似的，你跟踪杜老师干嘛？” “哈？什么？什么杜老师？” “别给我装啊，我这看了你一路了，你一直跟踪人家干嘛？” “我…… ”赵绵绵有些语塞。 苏然发现赵绵绵可有些不对劲，赵绵绵望着苏然，一屁股坐在草丛上，叹气，“苏然，我可能完了。” 苏然见她神色凝重，也陪她一起坐在草丛上，“怎么了？” 赵绵绵心烦地扯着一旁的草，然后放在手指上绞来绞去，绞的苏然也心烦，“怎么了嘛。” “我可能喜欢上杜可了。” “谁？”苏然问完，才想起杜老师的名字，不明所以，“杜老师人年轻又好看，谁不喜欢，我也喜欢，你知道我当初文理分科的时候，一直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念文科，就是因为念文科，得离开咱们班，离开杜老师。”苏然想到这儿，还有些遗憾，不是后悔，是遗憾，同样是班主任，看看沐国良，再看看人家杜可，“可你跟踪人家做什么？” 赵绵绵以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望着苏然，“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给你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料苏然再聪明，一时也想不到那种喜欢上去。 “就是，苏然，你有喜欢的人吗？你知道心动，痴迷，思念的感觉吗？那是爱情，我对杜可的喜欢，是他妈的爱情，你懂吗？” 苏然一脸石化地望着赵绵绵，觉得赵绵绵生病了，她挪了挪身子，和赵绵绵离远了些，“你在说什么？什么爱情？杜老师不是女的吗？爱什么情？你发什么疯？” “所以，我才给你说我完了。” 第17章 第 17 章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苏然伸展了下已经有些发麻的双腿。 “我当然知道。”赵绵绵气息稍微有些不稳，而后垂下头道，“我其实也不怎么知道。”赵绵绵咬着手指，“高一那会儿我们不都是挺喜欢上杜可的课吗？” “是的啊，杜老师长得好看，谁不喜欢。” “可我不仅仅是喜欢她上课而已了。”赵绵绵双手撑在草坪上，身子往后仰了仰，“每天我都惦记着她的课，也就上她的课有那么一点精神。” “你本来不爱学习，这和喜不喜欢杜可也没啥关系。”苏然觉得这理由很牵强。 赵绵绵没搭理她，自顾自地说道，“你不知道想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我其他课根本坐不住，我就想去办公室找她，上其他班找她，想和她说话，不说话也行，光看着她就行，放学我想和她一起回家，苏然，我完了我。” 苏然听了这么长一耳朵，也确实觉得有点问题了，她摸了摸眉头，“那可能，可能就是一种迷恋吧，你也不能如此草率地将这个就定义为爱情。” “我想亲她，我想和她上床。”赵绵绵口无遮拦道。 苏然有那么几秒没说话，她吞咽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好像已经有些超出她的认知，她从草坪上站起来，拍了拍腿，就听见沐珂茗咋咋呼呼十分不高兴的声音，“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你整个公园了。” “哈？”苏然这才想起，早已经把让沐珂茗去买水的事儿扔在九霄云外去了。 “苏然？赵绵绵？”不知何时，杜可挽着一位英俊男人出现在三人面前，“沐珂茗？？” “杜老师，好。”苏然和沐珂茗忙弯腰喊道。 赵绵绵一时没回神，只是从草丛上站起来，站在苏然身后，只眼神落在了杜可和那男人牵着的手上，心碎了无痕。 “你们也在这儿玩？”杜可兴许有些不好意思，把手从那男朋友手里给抽了出来。 因为杜可和沐国良都在高二班主任的办公室，加上沐珂茗又是教师子女，和这些老师都比较熟，“杜老师男朋友挺帅的啊。”沐珂茗打趣道。 杜可脸有些红地揉了揉沐珂茗的头发，也就和那男人走了，赵绵绵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杜可又挽上的那男人的胳膊，赵绵绵一个瘫软靠在苏然的肩头，沐珂茗望着这幅情景毫无头绪，却瞧见赵绵绵拧过她给苏然买的水就喝了起来。 沐珂茗咬了咬唇。 此刻苏然全副身心在赵绵绵这件事情上，完全忽略了沐珂茗那点小心思，“沐珂茗，你先回去吧，我和赵绵绵有点重要的事儿要谈。” 说好带她来散步消食的呢？这消化完了吗就赶她走？她还给她买了水呢？这水还没喝一口哪，她还在红茶还是绿茶那儿进行了一番逻辑思维才选择的哪，苏然！沐珂茗咬着后槽牙，扭头就走了。 待沐珂茗走后，赵绵绵才虚弱地问道，“苏然，那是杜可的男朋友是不是？” “显而易见是了。” “我完了，我喜欢上了一个有夫之妇。”赵绵绵好苦。 苏然无语，皱了皱眉，“陪我再散会儿步。” “我能去挖墙角吗？你说。”赵绵绵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就你？凭什么？” “我年轻，貌美，肤滑，有一颗爱杜可的信。” “年轻？你这叫不成熟，幼稚，你看看人家那成熟稳重的男朋友，貌美？肤滑？”苏然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这一切和人家杜老师有什么关系，而且人家还是老师，你还是一个学生，历史上有哪一对成功的师生恋，你告诉我？” “有的！”赵绵绵斩钉截铁地回道，可因为不爱学习，脑子里也记不住这些事儿，苏然问完，也后悔了，历史上成功的师生恋还挺多的。 “你别胡闹了，真的，赵绵绵，你一个女学生，怎么能爱上一位女老师？啊？你少搞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刚杜可有没有正眼瞧我？”苏然讲了那么多，赵绵绵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苏然，你和那沐珂茗现在是不是挺好的？”赵绵绵突然灵机一动。 “干嘛？” “我看沐珂茗和杜可她们挺熟的，你让她帮我去向杜可打听些事儿呗。” …… “就问问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说不定那男的是她弟弟呢。” “你少失心疯。”苏然骂了几句，想给她踹桥下去。 沐珂茗气得不行，骂苏然过河拆桥，骂她不知好歹，骂她像一阵风一样的，一天想来找她就找，不想她就让她滚蛋，沐珂茗心烦，再想着那赵绵绵和苏然亲昵的样子，以及还把她给苏然买的水都喝了，那还是她出的钱呢？沐珂茗把脚下石子儿踢得飞远，回到家，也是闷闷的。 “回来啦？苏然呢？” 沐珂茗没吭声，去厨房拿干净碗筷，正好到午饭时间了。 “问你呢？”李丽华戳了戳沐珂茗。 “谁知道。”沐珂茗有些不耐烦。 “咋的了？和苏然吵架了？她最近遭遇家庭变故，你对她好点儿，让着点人家。” 沐珂茗整个周末都在生气，特别是周日苏然也都还没有来找她，但她还是十分不情愿地帮苏然写了作业，她在这么生气的情况下还能帮苏然写作业，沐珂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周一上课，苏然一如既往，还给沐珂茗带了早餐，沐珂茗看也没看一眼，苏然咬着油条，喝着豆浆，“你在家吃过啦？那你把奶喝了吧，我作业呢？” 沐珂茗把她作业扔给她，并把牛奶也还给她。 “干嘛啊？一大早的，这么生气，你今天早上干嘛不来叫我一起走啊？”苏然腮帮子里鼓着东西，还在问沐珂茗。 沐珂茗心烦，特别是见到她凑过来的脸，伸出双手把苏然脸捧住，而后给她扭了过去。 第18章 第 18 章 女人之间的友情有时总是这么不可理喻，又狭隘又好笑。 课间，苏然实在受不了沐珂茗的冷战，扭转了身子面对着沐珂茗，“你到底怎么了？我惹到你了吗？” 沐珂茗自然不能告诉苏然真实的理由，真实的理由说出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也会显得她太矫情了，可她就是心里不大舒服啊，她就只能抠着桌子上被笔尖戳烂的地方，心烦意乱，心神不宁。 料苏然脑袋瓜子再好，她也不会猜到沐珂茗那“吃醋”的小肚鸡肠吧。 苏然见沐珂茗也不说话，沉着一张脸，于是就上手了，揉了揉沐珂茗的脸，“问你话呢？” 沐珂茗躲来躲去，躲无可躲，一把搂过苏然的脖子，给她钳制住了，“你很讨厌，你知道不知道？” 苏然反手掐了她腰一把，沐珂茗吃痛，只好放开了她，两人闹了一会儿也就上课了，放学后，苏然为了避免赵绵绵又来找她咨询那世界级难题，铃声一响，她就拖着沐珂茗和她一起走了，沐珂茗有说和她和好了吗？没有，只是苏然拖着她的手一直没撒手，还请她喝了饮料吃了鱼蛋，两人走在经常要路过的小树林，苏然说要歇一会儿，一边吃鱼蛋一边望着沐珂茗，“你还在生气？气什么呢？你那串鱼蛋不吃，就给我吃了。” 沐珂茗忍不了了，“你少吃一点，马上回家就要吃完饭了，还吃，一会儿又吃多了撑着了。” “也是，算了，那你吃吧。” 两人吃了鱼蛋喝了饮料，沐珂茗背靠在一棵梧桐树下，苏然这半年虽然也长了一点个子，但还差沐珂茗半个头，沐珂茗永远都记得那天下午，那个初春的黄昏，空气里都是春天的气息，矮她半个头的苏然站在她面前，垫了垫脚尖，凑到了她身前，说了句无厘头的，“测试一下。”而后整个人压了下来，嘴唇碰着嘴唇，鼻子捧着鼻子，脸挨着脸，沐珂茗的脑袋像被划了一根火柴棍儿，“嗞”的一声被点燃，而后噼里啪啦地炸开了，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苏然很快缩回了身子，嘟了嘟嘴，望着沐珂茗，“没什么感觉啊。” 沐珂茗只觉得胸腔似被无数团棉花给堵住了，她快窒息了，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长舒了一口气，扭过身去，不知道苏然在鬼测个什么劲儿。 “你看，我就说赵绵绵鬼扯，女人怎么会喜欢女人呢？你看我两亲亲都没有感觉啊，女人之间怎么会有爱情？”苏然嘟着嘴，还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你在做什么？”沐珂茗抑制不住地低吼道。 “算了，我还是给你说了吧，这两天把我憋坏了，也愁死了，赵绵绵你知道吧？就我原来5班的好朋友，咱们昨天遇到那个，她…… 她最近遇到了一点事儿，在找我，可我，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沐珂茗只觉得自己耳朵嗡嗡的，太阳穴也突突地，她很努力在听着，可还是听不清苏然在说什么，只看到苏然的嘴唇一张一合地，这张嘴刚是在亲她，她根本不想听苏然在说什么，只问了句，“苏然，你这是第一次亲人吗？” “是啊。” 沐珂茗咬着下唇，这个智障，刚那都是两个人的初吻，她的初吻，就这样被苏然夺走了呢？还测试，测试她个大爷，沐珂茗气死了，气得满脸通红，双手发抖，气得扭头就走。苏然愣在当地，一时也缓不过劲儿来，她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撕了糖纸，含在嘴里，她其实对沐珂茗撒谎了，她这会儿心跳好快，她都有些缓不过劲儿来了，这也是她的初吻，她第一次亲别人，沐珂茗的唇软软的，两人因为刚吃过鱼蛋，嘴唇上还有鱼蛋的香味，苏然觉得现在这个天气实在太反常了，这还初春的天，怎么就这么热了，热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觉得有些缺氧，她这才摸了摸自己的脸，烧得像火炭似的，沐珂茗的背影已经不见了，苏然的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像从软绵绵的云端跌了下来，跌得全身都没有什么力气，她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沐珂茗走得可急了，走到最后干脆跑了起来，这算什么事儿？平日里苏然疯也就由得她疯就算了，但她再怎么疯也不能这样乱来啊，真是太讨厌了，那个女人，沐珂茗一路跑回家，回家就一声不吭地写作业，可写了半个小时，连一道数学题都解不开，脑子里全是苏然亲她那一瞬间，苏然太混蛋了，怎么会有这么混蛋的人啊？沐珂茗气死了，气得晚上晚饭都没吃。 “这怎么又不吃饭哪？闹什么青春期啊？”李丽华不满道，辛辛苦苦烧的鱼，小的不吃，大的也不吃，沐国良又上老王家喝酒去了。 “是，青春期综合征。”沐珂茗那张卷子快被笔尖给戳烂了。 “我让苏然过来吃，给苏然打个电话。”李丽华把饭桌上的座机拿过来，“小然哪，吃过晚饭了吗？你妈回来了吗？还没呢？那要不要过来吃鱼啊，阿姨今晚烧了鱼。” “好啊好啊。”苏然在那边应承道，却突然想到什么，“不了，阿姨，我妈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就不过来了，谢谢阿姨。”放下电话，苏然的心依然惴惴不安的，她整个人直接就斜躺在了床上，这算什么事儿啊，她不是为了验证赵绵绵那对女人之间的爱情是胡扯的吗？可为何现在会如此的，如此的心情复杂？苏然在床上翻来覆去，而后又从床上起来，在房间里踱步，秦简并没有回来，她也没有吃晚饭，她其实很想去李丽华家吃鱼，可感觉现在去，沐珂茗能撕了她，她也没想好能和沐珂茗说什么，吴阿姨做好了饭叫苏然用餐，苏然第一次没吃两口，就有些索然无味，情急下给罪魁祸首赵绵绵打了电话。 第19章 第 19 章 苏然和赵绵绵约在了老地方，又在吃麻辣烫，只是今天有些与众不同的是，苏然一边吃一边叹气。 “干嘛了你又？作业做完了吗？我这儿作业还没做完呢。”赵绵绵不解道。 “哟”苏然刚想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绵绵也知道自己做作业了，转念一想，不对的，“英语作业？” “嗯，不懂的，明天课间我正好去问杜可。” 苏然一个大白眼没翻死，“你消停点吧，人杜老师每天上课已经很累了，课间时间你就不要去烦人家了。” “我不管，我必须抓紧一切可以和杜可呆在一起的机会，爱情使人盲目，爱情让人自私，爱情让人面目可憎。” 苏然一边嚼着麻辣牛肉，一边托腮叹气，食不知味，赵绵绵见她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还以为她还挂着她爸妈离婚的事儿，劝慰道，“算了，大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也什么都做不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就由她们去吧。”赵绵绵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苏然心里有些烦躁，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她不能把她亲了沐珂茗的事儿告诉赵绵绵，她谁也不能告诉，这样才可以让这件事儿当做没发生过，可她失策了，这之后的几天，苏然和沐珂茗的关系陷入了僵局，沐珂茗就像不认识苏然一样，冷漠，高傲，不着一字，苏然本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和沐珂茗嬉笑打闹，中午去食堂吃饭，沐珂茗也不和她一起了，下午放学更是不与她同行，几天下来，苏然终于在小树林追上了她，一把扯住沐珂茗的书包带，沐珂茗往前，苏然拽着不放手，两人僵持着，“你别跑，我和你说会儿话。”沐珂茗没理，苏然一个下蹲就把沐珂茗的腿给抱住了，这个姿势太难看了，沐珂茗挣了挣，没挣脱掉，只好叹了叹气，“你起来说话。” “你不跑了？” “给你三分钟。” 苏然这才直起身来，也不怎么敢直视沐珂茗的眼睛，她舔了舔唇，“你还在为那天的事介怀啊？”苏然小心翼翼地说道，“那天，我真的是，就是想检验一下，你知道吗？赵绵绵喜欢杜可，杜老师，她给我说她对杜老师是爱情，你知道吧？女人和女人，我不懂，她还说她想要亲杜可，我说女人怎么会亲女人呢？所以才，才拿你测试了一下……” 苏然可真是说得乱七八糟，颠三倒四。 “呵呵，所以就拿我来测试？”沐珂茗冷笑了两声，却突然身子往苏然这边靠了过来，她越靠越近，整张脸朝苏然压了过来，苏然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从来都没有如此清晰地听见过自己的心跳声，击鼓一样的，沐珂茗为了不让自己的身子发抖，一只手撑在苏然身后的梧桐树下，强装着淡定道，“那我也要试。” “试？？？试什么？”那一瞬间，苏然竟然有一丝的害怕和惶恐。 “测试一下，我究竟有多讨厌你。”沐珂茗说完就凑了上去，她比苏然稍微高一些，身子微微朝苏然倾斜着，唇瓣相接的那一刹那，这个小树林安静极了，就连风声都是静止的，发丝缠绕，摩摩挲挲的，似痒非痒，挠着心，春天真是来了，绿色的春天，万物复苏的春天，属于沐珂茗和苏然的春天就这样静悄悄的，堂而皇之地来了。 那是莽撞的，害怕的，带着瑟缩的吻，她们都只敢那样轻轻地碰在一起，不知道下一刻还该做什么，又应该怎样做，沐珂茗冷漠地起身，说了句，“扯平了。”从地上拿起书包就走了，这样苏然，就看不见她红透的耳根和发抖的双手了。 苏然背靠在梧桐树下，望着沐珂茗远去的背影，嘟了嘟嘴，自言自语道，“什么意思啊？怎么每次都是她先跑啊？”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有些委屈吗？又不仅仅是，沐珂茗是个混蛋吗？好像是的，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连这样的事情她都不能输吗？不都给她解释过缘由了吗？苏然眼里两汪泪，觉得沐珂茗忒不是东西了，她和沐珂茗的友谊是不是也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沐珂茗完了，当然沐珂茗不可能承认自己完了，回到家，李丽华已经在厨房做晚饭了，她直接回了卧室，关了门，整个人就顺着门滑了下去，她坐在门背后，咬着指甲，抖着腿，腿越抖越厉害，她这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她不知道，她就是有些控制不住，从那天苏然亲了她，她这一周过得都十分恍惚，作业做不下去，上课听不下去，更为严重的是，上学苏然就坐她旁边，而且当做什么事也没有的，一如既往地和她说着话，沐珂茗很生气，她觉得苏然简直就是个小恶魔，扰乱了她的世界，然后轻飘飘地说，沐珂茗，你怎么中午不和我一起吃饭，沐珂茗，你放学怎么不等我一起走？要不是沐珂茗是个文明人，她就想揍苏然，测试呗，她也测回来，扯平了，没事儿了，谁怕谁啊。 “关房间里干什么啊？出来搭把手啊，我天天上班，还要做饭伺候你爷俩，我累不累啊？”李丽华该是推了推卧室门，没推开，沐珂茗深吸了好几次，这才开门进了厨房帮李丽华做饭，“今天作业多吗？”日常询问。 “还好吧。” “哎哟，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红？发烧了？”李丽华看清沐珂茗的脸吓了一大跳，用手背蹭了蹭沐珂茗的脸，烫得让人缩手呢。 沐珂茗摘着葱，摇了摇头，“天气要热起来了吧。” 第20章 第 20 章 那之后，沐珂茗和苏然的关系进入了冰霜一样的绝境，特权也被打破了，苏然找沐国良换了座位，苏然坐在前排去了，周舟搬过来坐在了沐珂茗旁边，所有人都不明就里，班风一时陷入了扑朔迷离的诡异地步，有说一二名终于闹掰了？这关系怎么破裂成这样了？往日里不挺要好的吗？形影不离的，这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难不成龙华追不上沐珂茗又去追苏然？ “滚你丫的。”依然还没有从失恋阴影中走出来的龙华不由地更加担心他的心上人了。 下午的英语课，推开门的一霎那，9班也就沸腾了，苏然抬了抬头，杜可？ “你们杨老师生病，嗓子哑了，今天的课就我代了。”杜可笑着把课本放在了讲台上，台下男生开始起哄，杜可温柔地笑着，并肯了看苏然，苏然是她原来5班的学生，自然要亲热许多，下午英语课连着两堂客，课间杜可也没回办公室，在苏然旁边坐下了。苏然见到杜可，亲热的不行。 “这学期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杜可温柔地揉了揉苏然的头发，苏然知道杜可指的是什么，她这学期的成绩从第一次月考的11名就再也没有上去过，最近的一次更是已经掉到了19。苏然不知该怎么对杜可说起，说刚开学的时候是受到了父母离婚的影响，那这之后呢？她常常注意力不集中，也就最近搬离了座位要好一些，她只是抿了抿唇，“可能，脑子不大够用了吧，人变笨了。”杜可摸着她的头，轻轻敲了敲，“说的什么话，你要是脑子都不够用了，那这个年级的学生都完了。”杜可给她捋了捋头发，调笑道，“唉，这才走了一年啊，就和老师生疏了，你以前可是什么都要给老师讲的。” 苏然有些为难，她要怎么给杜可讲她和沐珂茗之间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愫，她和沐珂茗之间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那之后，不知道是哪一天，沐珂茗甚至把手机放手提袋里放在了金毛脖子上，苏然气得把那手机砸烂了，当然也没再去找沐珂茗说理去。 “逗你的，老师只是想，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你说话，下学期就高三了，你再聪明，也得收拾下心情。”杜可拍了拍苏然的脸，铃声响了，杜可起身，苏然却一下拉住了杜可的手，“杜老师，放学后，可以去你家找你补习一下英语吗？” “可以啊，今天吗？” “嗯，你有约会吗？” “没有，放学了你来办公室找我吧。” 这一切都落入了沐珂茗的眼里，其实自从苏然搬走以后，她上课更是注意力完全不集中了，因为不管怎么样，她坐最后一排，她总是能看到苏然的影子，苏然的后脑手，苏然的马尾，她和苏然一样，成绩下滑得厉害，不管沐国良如何三令五申，如何跳脚，沐珂茗的成绩也没什么意外地滑到了15名左右，直到沐国良受不了，审问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沐珂茗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却是想的苏然，她可真是疯了。 下午放学后，苏然拖着赵绵绵出现在杜可办公室的时候，杜可倒也是惊了一下，“赵绵绵？” “嗯，杜老师，我两一起吧，也好做个伴儿。”苏然解释道。 “赵绵绵最近真挺努力的了。”杜可收拾着包包。 赵绵绵这个怂货见到杜可根本说不了话，挪不了腿。 “你们在学校门口等我吧，我去开车。”杜可说道。 “杜老师，我们真的不会影响你吗？” 杜可歪了歪头，“没事的，我今晚正好也没什么事。” “什么情况啊？”待杜可去取车的空挡，赵绵绵拖过苏然低吼道，她要爆炸了，这是要去杜可家啊？ “什么什么情况，去找杜老师补习啊，正好我最近有好些课上课的时候没怎么听，有些跟不上进度了。” “苏然，你不是坑我吧？”赵绵绵还是不愿相信，“你之前可一直在骂我，说我对杜可狼子野心，说我有病呢，你这是在干嘛呢？” 苏然一下没了话说，她也不知道，只好埋怨道，“爱去不去。” 杜可开车，赵绵绵不敢去坐副驾，拉着苏然坐在后面，特别正襟危坐，特别不敢精神涣散，苏然觉得好笑得很，这个人，平日里不是特别能耐吗？ “咱们先去吃饭吧，你两想吃什么呢？” “我都可以。”赵绵绵客气道。 她这话一说出口，苏然怎么好意思再讲她想吃银泰家的东坡肉，这给她生生吞了回去。 “那去银泰吃吧。”杜可像是和苏然心有灵犀地说道，苏然一听，心里乐了，起身，就往杜可脸上亲了一口，“杜老师怎么和我想的一样？杜老师太善解人意了？” 赵绵绵嘴张了一半，僵在那儿，还没回过神来，苏然亲了杜可，苏然特么地亲了杜可，还当着她的面，赵绵绵的嘴合不上了，下了车，苏然一抬手，把她下巴给扬了上去，赵绵绵使劲咬着唇，趁杜可去停车，用手指颤抖着指着苏然，“你…… 朋友妻，不可欺。” 苏然一巴掌拍掉她的手，“胡说八道什么呢？”苏然压根不当回事儿，“不过杜老师真挺好看哈，又温柔又善良，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你？” 赵绵绵一手掐着苏然的脖子，想掐死她，刚掐呢，就被杜可看见了，“多大了，还瞎玩呢？别闹了。”杜可拍了拍赵绵绵和苏然两人，赵绵绵只觉得自己要死了，杜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她就要完蛋了，这份爱情太浓郁了，时不时地就能给她弄窒息。 有服务生带领着三人往靠窗的地方坐着了，没一会儿，大堂内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也就跟着进来了，“你好，请问几位呢？” “一位。”沐珂茗把书包放在桌上，以期待能挡住各方视线，却哪知道没撑过一秒钟，就被回头点菜的杜可看了个一清二楚，“珂茗？” 第21章 第 21 章 杜可一眼瞧见了沐珂茗，听到杜可的喊声，苏然和赵绵绵齐齐扭头朝角落里望去，沐珂茗那身校服太扎眼了，和苏然她们的是一个样子，沐珂茗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她本想躲在桌子底下去，又觉得挺欲盖弥彰的，她揉了揉手指，只好起身往杜可她们那桌去，她悄悄瞄了几眼苏然，及其尴尬。 “杜老师。”沐珂茗朝杜可弯腰问好。 “你？也来这儿吃饭吗？”杜可看了看她身后，也没有其他人了，“你一个人？” 这饭店，也不能说来洗盘子吧，沐珂茗没吭声。 “和我们一起吃吧，是你爸又没回家？你妈也没在吗？没人做饭？”杜可拉着沐珂茗闲聊道，沐珂茗也只好随便应付了下，只有苏然和杜可之间有空位置了，沐珂茗有些别扭地坐了下来，自那事之后，两人之间的别扭指数临近爆表，自沐珂茗将那手机还在金毛脖子上，自苏然申请调离座位，虽然，同在一个班上课，如无必要，两人几乎已经不再说什么话了，席间，三个小孩各揣心事，杜可觉得气氛不大对，但又说不上哪里出了问题，吃完饭，杜可问道，“珂茗，晚上要不也和我们一起吧？苏然有几节课落下了，我看你最近的成绩也有些下滑，你要不要一起来？” 沐珂茗咬着唇，沉吟了一会儿，“不了，谢谢杜老师，我回家写作业了。”说完，沐珂茗快速地撤离了现场，席间并没有和苏然说上一句话，苏然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她。 杜可家，苏然根本没什么精神听讲，她一直在走神，让一向温柔的杜可都忍不住叹气地问道，“苏然，你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啊，杜老师，我肚子有些疼。”苏然撒谎道。 杜可拿了药给她，问要不要送她回家，她摇摇头说抱歉以后，急匆匆地打了个车就走了，剩赵绵绵和杜可两个人，赵绵绵虽然平日里视线总追着杜可不挪开，但一旦单独和杜可相处，整个人都能怂成一坨棉花，更何况这会儿连苏然也跑了，赵绵绵只好认真听杜可讲题，杜可讲完有些累有些渴，赵绵绵狗腿地去倒水，却又智障地说了句，“杜老师，你下了班还要给我们补习，这太累了，我们得给你钱吧，我明天就让我妈给我钱。”杜可水喝了两口，呙了赵绵绵一眼，“我补习是为了你们的钱呢？”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赵绵绵舌头像打了结。 “行了，别操那个心了，你们学习好一点，自然就用不着我补习了，上课专心一点比什么都强，特别是你啊，上课总盯着我看做什么？让看书看试卷也没听到一样。”杜可轻轻地敲了敲赵绵绵的头，赵绵绵心里一滞，再被杜可这一敲，直接就给绕在了脖子上，呼吸不了，好在杜可没当回事，“其他课还更调皮，绵绵，马上高三了，稍微认真一点，行吗？”赵绵绵全身已被电击一般，只听到了绵绵和调皮两个词，郑重地点了点头。 宁家巷，沐珂茗没多久就写完了作业，电视不怎么看得进去，她心乱如麻，她偷偷跟踪苏然她们，以苏然的聪明她自然是猜得到的，但苏然全程一句话也没有对她讲，她又有些烦，暗骂了句，傲什么呀，穿上鞋子就要出门。 “这大晚上的又要上哪儿去啊？”李丽华的声音被抛在了耳后，5月了，天气渐渐热起来，沐珂茗穿了一身休闲装，往那巷子上爬了会儿，今天运气好，那个弹吉他的小姐姐又在那儿唱歌，沐珂茗忍不住地好奇，“这儿都没什么人，你为什么不去中央广场唱呢？” 那小姐姐歇了一会儿，“我喜欢清静一点的地方。” “你还是学生？”那小姐姐歇了一会儿，不由地把吉他放一边，和沐珂茗聊了一会儿，夜有些深了，那小姐姐说她得去上班了，沐珂茗在路上买了些吃的，路过苏然家，就看到大金毛蹲在院子里，沐珂茗敲了敲，苏然家的灯都没亮，这家人这么晚都是不会回来的，“金毛，你吃过晚饭了吗？”沐珂茗掰过肉肠喂着金毛，金毛看着她直摇尾巴，“你们家女主人一个都没回来啊？”她一边蹲在门边喂狗一边发牢骚发泄，“你们家小主人是不是孔雀变的？怎么那么骄傲，你知道她有多少天没和我说话吗？只有她骄傲吗？我也不爱和她说……” 沐珂茗正说着，身后就被人踹了一脚，沐珂茗是个骄傲的人儿，被踹了窝火死，可就一瞬间的功夫，她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人是谁了，所以她没动，蹲着，背对着那人，身后那人也没说话，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只有金毛吃着肉肠，不时看看喂它饭的那个人，不时又望望它那背着书包魂不守舍跑回来的小主人。 五月，初夏，有风，上弦月挂在天边，看两个小屁孩的笑话，裂了个口子在笑。 两人就那样僵持了一会儿，苏然又踹了一脚，还是没动静，踹来踹去，又一脚直接给沐珂茗踹来坐地上了，这一弄，沐珂茗终于有些烦了，“蹭”地就起过身来，与苏然四目相接，怒目而视着，两人瞪了好一会儿，苏然终于是受不了了，别过他，拿钥匙开门，沐珂茗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蛊了心，上前一步就从身后一把将苏然抱住了，苏然还穿着校服，被她这一个踉跄，她又紧了紧，就那样抱着，不知该说什么，说之前那次在小树林说她为了测验是不是讨厌她才吻她的吗？说她和苏然之间到底是怎么了吗？说她这些日子，心烦意乱，其实都是想苏然闹的吗？ 她说不出口，稍微回过神来，却已经不知该如何自处，轻轻放开苏然，还未等苏然回头，就一溜烟跑掉了。 第22章 第 22 章 苏然站在自家门边，被沐珂茗这一弄，完全弄懵了，什么意思？抱她做什么？沐珂茗道歉都能搞得这么与众不同，抱了她就跑？苏然撅了噘嘴，摸了摸金毛，“她又来喂你了啊？”金毛尾巴快要摇断了。 沐珂茗跑了一会儿，又觉得不能再跑了，再跑心脏快跳出来了，她探了探头，发现苏然也并没有追上来嘛，这才靠在墙上喘气，她一手压着心口，听到自己如擂的心跳声，和在小树林和苏然亲吻一样，沐珂茗心想她这算是完了，栽苏然手里了，一晚上望着天花板没睡着，导致第二天早上直接起不来，李丽华就差拿着晾衣杆来把她给撑起来。 沐珂茗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又不像她爸和她妈的声音，可实在太困了，眼皮子都睁不开，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吵闹声仿佛没有了，有只手伸进了被窝，有些凉，温温软软的，挠着她的手心，也不是特别痒，似痒非痒的，沐珂茗心烦地把那手给拨开了，苏然也没了耐心，揉了揉头发，见还是揉不醒，直接搓脸了，“起来了，睡得像猪一样，冬天起不来，夏天也起不来，你是不是属猪的？” 沐珂茗迷迷糊糊的，眼皮没睁开，倒是听出了苏然的声音，没问她干嘛又跑来了，只本能地顶嘴道，“管你什么事啊。”头发乱得像鸡窝一样，苏然又抓了几下她的头发，彻底清醒了，见时间已经是来不及，兵荒马乱的，就连早饭也都来不及吃，“来不及了，坐车吧。”苏然家的司机一早就在门口候着了，沐珂茗愣了愣，还是钻上了车，苏然将手里的牛奶和面包塞给沐珂茗，“你妈给你装的，快些吃吧，杨叔，你稍微开快点，我们来不及了。” 沐珂茗早晨起来，脑子还有些缺氧，大脑只能接收一些比较简单的信息，车上，两人无话，沐珂茗吃过早餐，到学校，刚好踩着铃声进门，语文老师已经在身后了，什么也来不及说，语文老师还变态地连堂两节课，中间都不休息，沐珂茗困死了，却没偷摸睡觉，她只是时不时地看着苏然的后脑勺发愣，咬着笔尖，想着昨晚神经兮兮地抱住苏然，她就想把头埋进书里，两堂语文课终于下课了，几乎所有人都要去厕所，人多，沐珂茗不知什么时候挨在苏然身旁，周舟搞不清两人的状况，在一旁和王晓八卦着这两人不是闹掰了吗？这又是怎么凑在一起了，苏然见她越凑越近，忍不住皱眉，“干嘛？”就见沐珂茗塞了张纸条在她衣服兜里，苏然趁没人的时候看了看，“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吗？”苏然笑了笑，把那纸条揉成了一团，塞衣服兜里，上课的时候，又把那纸条给拿了出来，抻了抻，夹笔记本里贴着了。 中午两人拿着饭盒去食堂打饭，沐珂茗帮她排队，让她去占位置，沐珂茗都刷的自己的卡，打了三人份的菜，还给苏然加了一份鸡腿，知道她吃得多，也算还了坐她家司机车的人情吧。 “你慢点吃吧。”沐珂茗又怕她撑着。 “饿了。” “早上吃的什么？” “在你家吃的炸酱面啊，啊，你没起床自然不知道，你妈妈做的炸酱面真好吃，都可以开面馆了。” “一天吃这么多，怎么也没见你肥成猪呢？”沐珂茗仔细端详了下苏然的身材，又感觉她这一年真的在长身体，倒不是在长体重，而是在长身高，距离高二刚开学那会儿长了快有半个脑袋了，发育可真挺晚的，沐珂茗心里胡思乱想来着。 “你昨晚是不是跟踪我？”苏然啃着鸡腿，嘴上都是油，沐珂茗望着，无端端想起一些别的东西，她扯过纸巾，扔苏然面前，没敢和苏然直视，“谁说的？谁跟踪你？” “得了吧，你不跟踪我，你一个人跑银泰吃什么饭？一个人去那么大饭店吃饭？骗鬼呢？” 沐珂茗恶狠狠瞪她。 “都怪你，无缘无故跑来，害得我没有听杜老师讲课，杜老师都快有些生气了。” “哎呦喂，我不知道你是去干嘛啊？你去补习你拖赵绵绵去干嘛？啊？而且你像是要去补习的人吗？”沐珂茗呛道。 “我怎么不像了？我有好几节课都落下了，有些跟不上了，我怎么就不能去补习了。” “你不每节课都在吗？怎么会落课？” 苏然没搭理她，沐珂茗仿佛已经明了，两人又突然没了声音，说曹操，曹操到，赵绵绵捧着饭盒，挤了挤苏然，“我时间紧，任务重，我简单和你说两句吧。”她覆在苏然耳边说着话，说完又刨了两口饭，苏然提醒道，“你吃慢点，这样容易得胃病的。” “不行，我要争分夺秒。” “争分夺秒干嘛去啊？追杜可争分夺秒也没有用。” “争分夺秒学习呢。”赵绵绵吃完起身，“苏然，你帮我洗下饭盒啊。” …… “什么病？”沐珂茗问道。 “相思成疾。” “她刚给你说什么了？”沐珂茗平日不八卦，但赵绵绵有些不一样，沐珂茗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一样，那会儿她还并不知道占有欲这件事情会发生在她和苏然之间。 “没什么，就挺神经病的一些事儿。”见沐珂茗没收回八卦的眼神，“就昨晚，不是在杜老师家补习吗？我提前走了，然后就剩赵绵绵和杜老师两个人了嘛，杜老师就让赵绵绵好好学习之类的。” “就这样？” 苏然顿了顿，“赵绵绵说杜老师喊了她绵绵，她兴奋了一晚上，你说她是不是有病？还突然非要发奋学习，以前杜老师也让她学习来着，没见她有什么起色，说是这次是杜老师单独给她讲的。”苏然无语地摇了摇头，理解不了这样的痴迷，她以为沐珂茗也会和她一个观点，可沐珂茗却没说话，却是突然想到要是苏然喊她珂茗她会不会和赵绵绵一样，咦？沐珂茗抖了抖身子，恶心。 第23章 第 23 章 年少时的往事兜兜转转，那一路公交车开了很长一段时间，仿佛没有尽头，沐珂茗取下耳机，听太多，耳朵有些疼，不管怎样，总是要回家的吧，回到她刚买的房子里，一开打，就瞧见苏然坐在客厅里，正襟危坐，简直就是要完蛋，“要死啦你，在家里不开灯？做什么？修仙呢？” “舍得回来了？”苏然盘了盘腿坐在沙发上，又长又细的白花花的大腿就那样盘在沐珂茗家没买多久的蓝色沙发上，晃眼得很，沐珂茗没敢多看，拿出手机，看了看，陈钧也没有发微信过来，好尴尬，这可真是要见光死了吗？ 苏然见这人还不理她，拿那大长腿在沐珂茗眼前勾来勾去，沐珂茗被晃得眼晕，把手机给压在了身下，“干嘛使，你跟踪我干嘛？” 两人就互相掐着对方的短板呛，苏然咬了咬手指，又咬了咬唇，“没有啊，我在那儿吃饭呢，谁跟踪你？” “苏然……”沐珂茗身子稍微放松了些，往后躺了躺。 “是，我跟踪你，行了吧？我帮你看看你要约会的对象，不行吗？把把关，现在的男人奇葩挺多，不过好像都没有你奇葩啊，沐珂茗，和女人约会，也不和我说一声。”苏然一针见血地挑破，“哈，我还是一个不怎么想打招呼的朋友，还真是难为你了，还能乘上你朋友两个字。”苏然气不过，来到沐珂茗身前，气势凌人，她现在身材高挑、修长，在高三那年，就已经长得和沐珂茗一样高了，沐珂茗只觉得头顶一片乌云，拧了拧眉，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最近发生太多事了，她都有些快承受不起了。 “我洗澡去了。”沐珂茗略过苏然的肩，去了浴室，把整个人都泡在了浴缸里，和苏然认识十来年了，却又感觉认识了一辈子似的，要是高三那年不出那些事儿，她和苏然又会不会不一样？也不对，其实从苏然在小树林亲了她，她又神经质地亲了回来以后，她和苏然的路就注定了要走得不同一些了。她有些烦躁，把自己埋进了水里，却听到“咚咚”的敲门声，沐珂茗有些警觉，但也没理，敲门声还是没停，沐珂茗叹了叹气，“干嘛？能不能让人好好洗个澡？” 门“哗啦”一下推开了，沐珂茗惊呆了，这一个月了，她都没习惯浴室锁门，她整个身子往下沉，她现在可是□□着，真是要疯了，“你信不信我马上就把你赶出去？” 苏然脚下顿了顿，“干啥啊？这么凶，我也不知道你又没锁门哪。” 沐珂茗紧紧咬着牙。 “这不你这夺命CALL一直给你打电话吗？我好心给你拿手机进来，我还错了呢？陈钧的电话？就刚吃饭那女的？”苏然凑近了些，直接给她拨了接听键，给沐珂茗放耳边了，沐珂茗使劲沉下自己的身子，甩了甩手上的水，又让苏然赶紧出去，接起来，却原来是陈钧给她发微信了，说她已经到家了，问沐珂茗的情况，沐珂茗微信没回电话没回，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沐珂茗只好说自己在洗澡，已经安全到家了，收了电话，沐珂茗愣了一会儿，她知道陈钧在紧张什么，本来嘛，一是沐珂茗最近一两年也觉得一个人太寂寞了，她快27了，她总得为自己打算吧，她爸妈也总催她结婚的事儿，但她却总想在这之前明确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除了苏然，她还会不会喜欢其他女人，所以，这后面才有陈钧的事儿，可就像老天故意捉弄她一样的，就在一个月以前，这个断掉联系好几年的女人，出现在她家门口，随之而来的，还有好几个大行李箱，不能想，一想到这些，沐珂茗就脑仁抽抽，她洗了一会儿，裹着浴袍就出去了，苏然已经不在客厅了，沐珂茗往次卧瞅了一眼，果然这女人在作妖了，床上全是衣服，地上躺着行李箱，沐珂茗头上包着头巾，她还没吹头发呢，身上裹着浴袍，依在门边，“你又要干嘛？” “你不是要赶我出去吗？等着让人赶太没有自尊心了，我还不如自己走呢？” “要往哪儿走啊？”沐珂茗不以为然道。 “不知道，天地之大，总能有我苏然的容身之处。” “那，一路顺风。”沐珂茗不以为然道。 苏然正在叠衣服的手顿了顿，将手上的衬衫往床上一扔，“无情，无义，妄自为人，铁石心肠……”苏然还在骂，沐珂茗已经回浴室吹头发去了，她吹了好一会儿，没搭理苏然，暗想那女人该是消停了，吹好头发出来，又往卧室瞧了瞧，坏了，人不见了，床上的衣服也不见了，地上的行李箱也不见了一个，沐珂茗又拉开衣柜看了看，好在衣柜里还有她的衣服，客厅也没人，沐珂茗自己的卧室自然也是没有人，她长期把自己的卧室锁着呢，不能让苏然进来，沐珂茗在客厅转了一会儿，忙拉开门，还好，那女人拖着行李箱在电梯门口站着呢。沐珂茗穿着拖鞋出去，刚想斥责，就见苏然转过身来，眼里湿润润的，又红，不禁软了嗓子，一手拖过苏然的行李箱，一手拉过苏然的手，“别闹了，这不闹着玩的吗？多大了？还真闹离家出走啊？” “什么家？这不是我的家，这是你的地方，你随时想赶我就可以赶我走的地方，沐珂茗，我两十多年的情谊了，你为了一个女人，你赶我走，你和那女人才认识多久啊？” 沐珂茗已经无力辩驳，也没怎么使劲就将苏然和她的箱子给拖回了家，房门关上了，沐珂茗散着头发，她并没有完全吹干，背靠着房门，“苏然，咱能约法三章吗？不，不要三章，就一章行吗？咱以后瞎胡闹能不出这扇门，成吗？楼道里有监控呢。” “那你以后还赶我走了吗？”苏然凑了上来，沐珂茗怕死了她凑上来，身子紧绷着，“不了，我错了，我错了，苏然，以后再也不赶你了，这儿就是你的家，这儿就是你的窝，天下之大，哪儿都有容你的地方，但没有比这儿更合适的了。” 第24章 第 24 章 苏然也就随便闹闹，她主要是今晚看到沐珂茗和一个女人约会，她有些闹心，不是谁给她说的沐珂茗都快要结婚来着？和谁结的哪门子婚哪，她走了好些年，中间发生了好多事儿，她以为她和沐珂茗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却哪知道这一两年，老天真是把她往死里弄啊，去年，苏明生过世，她有回国，但都没有找沐珂茗，甚至也没对任何人说，她参加了葬礼，也就完了，苏明生早就与当年的小三组建了完整的家庭，新生的男孩都快八岁了，苏然没和他们争遗产，去年也觉得没那必要，她和她妈也不缺钱，葬礼也就是一个仪式，却哪知道，那么快，她妈就出了事儿，所有的财产都没了，苏然还搭进了这么多年自己的积蓄，才让秦简的刑期减为了三年，有那么一瞬，她也觉得自己快不行了，活不下去了，还活着干嘛呢？可她还得等秦简出来吧，三年以后秦简出来了，要是她不在了，秦简也活不了吧，所以当她一无所有，只剩下几箱子衣服，出现在沐珂茗家门前的时候，沐珂茗的全世界都断电了，她扶在了门边很久，苏然摘下口罩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珂茗，我只有你了。” 这么些年，中途她和沐珂茗早已断了联系，是前几年微信突然火了起来，高中同学，你找我，我找你的建了一个群，她和沐珂茗，自然都被拉进了群里，两人都装作不认识一般，也很少在那群里说话，屏蔽了，其实都有默默地在看，她和沐珂茗之前没有加好友，加了也不知道说什么，稍微不那么忙的时候就见群里有人在调侃，问沐珂茗有没有结婚，有没有男朋友，问苏然找了哪个国家的男人，帅不帅之类的，龙华和周舟结了婚，成了最让人大跌眼镜的一对，也成了她们班当年唯一终成眷属的一对，谁能料得到呢，这是这一两年，苏然家里发生太多事儿，她也很少再看那群里的消息了，沐珂茗家的地址是她找周舟要的，没什么困难，困住人的从来不是一个地址，一个手机号，一个联系方式。 来沐珂茗家的路上才困难，她一共打车打了三次，到了沐珂茗的小区，她又走了，绕着整座城市跑了好几圈，坐得她腰疼，后来，实在手里都要没什么钱了，她才上的楼，她是选择工作日的晚上来的，在沐珂茗家门口呆了很久，没好敲门，不知道那扇门打开迎接她的会是什么？开门的是个男人怎么办？是沐珂茗的未婚夫怎么办？她想了很久，还是敲了门，沐珂茗来开的，她戴着口罩，她先探头往里瞧了瞧，没瞧见什么男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不知道沐珂茗有没有认出她来，她倒是仔细端详了眼前的人，白衬衫，黑色西裤，像是上班时候的样子，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沐珂茗上班的样子。 沐珂茗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认出她来了，她握着门把上的食指和中指都在抖，苏然把口罩摘下来，仰着下巴，笑着无厘头地对沐珂茗说，“珂茗，我现在只有你了。” 沐珂茗被她这句话提醒，才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没说话，只是把苏然身后的行李箱拎进了屋，她刚下班回家，饿死了，衣服来不及换，就在厨房给自己弄吃的，茶几上还放着一盘红烧肉，一盘白灼菜心，锅里还煮着汤，艾玛，完了，沐珂茗忙跑进厨房，锅都烧干了，锅底烧了一个洞，冒着烟，厨房一片狼藉，还有严重的煤气味，沐珂茗忙把燃气关了，并把苏然给推了出去，而后手忙脚乱地开窗，把烧烂的锅扔水槽里，苏然有些无措地坐在沙发上，好半天，沐珂茗才从厨房端着两碗白米饭出来，而后又端了两杯水，“汤烧坏了，没汤，喝水吧，先吃饭。” 苏然没啥胃口，她最近这一年都没啥胃口，家里的事让她焦虑，焦虑让她没了好胃口，所以她特别瘦，太瘦了，沐珂茗没多看她，只安静地吃饭，苏然也意思地吃了两口，吃着吃着又稍微多吃了些，沐珂茗做的红烧肉挺好吃的，但还是不如李丽华的，她还是点评了一下，“这红烧肉好吃，但还是没有阿姨做得好。” 沐珂茗没和她呛，只沉默地吃着饭，她只余光瞄了好几眼苏然，几年没见，苏然都长成了一个大女人了，长发披肩，风情万种的大女人了饿，穿着灰色大衣的她，沐珂茗不敢再看了，她心里五味杂陈，眼眶里沉沉的，她害怕再看下去，她眼里沉下来的那些往事就收不住了，难能可贵的是，苏然吃了两碗米饭，红烧肉吃了一大半，沐珂茗本来是要做给自己吃两天的，吃完饭，沐珂茗收拾碗筷，收拾厨房，把那一片狼藉打扫干净，出来和苏然面对面坐着。 “去年，苏明生死了，我回来了一次，没找你。”苏然开门见山地说道。 沐珂茗舔了舔唇，嘴唇有些干。 “我妈进去了，三年。” 沐珂茗伸往茶几上那水杯的手顿住了。 “我们家房子卖了，车也是，我存款也是，我一无所有了，沐珂茗。” 沐珂茗的尾指抖得厉害。 “然后我想到这个世界上好像还有个你呢？”苏然笑了笑，明眸皓齿的，仰着下巴，像当年每天跑在她家里来串门，来讨要地瓜干的小苏然，沐珂茗坐在那儿，僵硬地坐在那儿，张开双手，朝苏然招了招手，她姿势十分僵硬，苏然一直笑着，却被她这个蠢姿势逗到，眼泪一下滑落下来，她这才起身，扑进沐珂茗怀里。 第25章 第 25 章 那个拥抱的姿势很怪异，保持得越久也就越奇怪，沐珂茗拍了拍苏然的肩，苏然其实也没怎么哭，这一年发生的这么些事情，她已经哭不出来了，要不是刚沐珂茗傻兮兮地张开双手要抱她，她连眼泪都不会流。 “次卧给你住吧。”沐珂茗领着苏然来到次卧，拿出了干净被单换上，苏然这才仔细看了看她这房子，房子不大，两室一厅。 “你一个人住啊？”苏然还是问了问。 沐珂茗套着被子的手顿了下，“平时是，我妈偶尔来。” “你男朋友呢？”苏然脱口而出。 “没有男朋友。”沐珂茗抖了抖被子，两人皆是一愣，沐珂茗却鬼使神差的，“最近有在接触一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第一反应却是拿陈钧来做挡箭牌。 苏然一无所有地回来了，她曾经拥有的所有东西都不复存在了，沐珂茗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苏然能想到她，她也不愿意去想。 “房子你买的？”苏然岔开了话题。 “首付我妈出了一半的钱，房贷每个月我自己还。” “叔叔阿姨还好吗？” “还行吧，就是都退休了，有些无聊，人生的大把时光就全把注意力放我身上了，有时透不过气来。” 都是苏然在问，沐珂茗在答。 苏然依在门边笑，“从小我就羡慕你们家，老爱往你们家跑，上你们家蹭饭，爱吃你妈妈做的炸酱面和红烧肉。” “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闲的。”沐珂茗心直口快，说完想着苏然现在的状况，忙收了声。 苏然双手环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脚上是沐珂茗家的拖鞋，粉嫩的兔耳朵，幼稚得要死，她不由地乐了，“沐珂茗，你怎么会买这种？” “我妈非要买。”沐珂茗给她把床上被褥都弄好了以后，又把衣柜给她腾了出来，苏然打开行李箱，可苏然的衣服实在太多了，她得把冬天的大衣什么的，挂在了沐珂茗的房间里，沐珂茗一晚上折腾累了，洗完澡躺床上，看到衣柜里她的大衣里面裹着苏然的大衣，有好几件都这样，沐珂茗心里五味杂陈的，起身把衣柜门给拉上了。 想着苏然刚回来，明天要不请假陪她一天吧，于是打了电话请假，她有些睡不着，情绪有些波动，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来到了窗边，微信里还躺着陈钧的未读信息，沐珂茗没看，倒是高中同学群还在叽哩哇啦地说一大堆，沐珂茗看到群成员里躺着苏然，虽然真正的苏然现在就躺在她隔壁房间里，是有几年了呢？沐珂茗没有认真地去数过。 高三那年，每个班的班主任仿佛都恨不能在每个学生身上安一个马达，一个按钮下去，就能通电的那种，学习时间被无限延续，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有些变态还自我将中午吃饭的时间都直接压缩到了吃饭5分钟，走路5分钟，来回不能超过10分钟，沐珂茗看着头疼，也压抑，她每天睡不够，早读和第一节课基本都靠睡过去来撑着，然后利用晚上最后一节晚自习苏然给她讲一下简单的知识要点，也就行了，对了，上了高三，就得上晚自习了，从傍晚7点上到晚上10点20，要了亲命了。 高三的那段日子，沐珂茗和苏然彼此都没有再提那两个吻的事儿了，因为中途闹的别扭，分开坐了以后，也没有谁再提出要重新坐在一起，而且沐国良也不能再允许了，成绩再好也不能享受特权如此之久，更何况那会儿两人的成绩都在往下滑呢。 晚上最后一节课是自习，第一次，沐珂茗直接就拿着书找苏然，让苏然补一下她早晨落下的进度了，倒后来，就形成了某一种习惯，每天晚上的最后一堂自习课，两人就又重新坐在一起，周舟和王晓两人已经跟不上节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排挤苏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讨好苏然，最后总结，觉得沐珂茗太喜怒无常了，或者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太复杂了。 因为放学太晚，几乎苏然每天晚上都有司机在校门口接，起初沐珂茗觉得不好，老坐苏然的车，可早上她起不来，不也得坐杨叔的车来学校吗？ 她也就只有每天蹭苏然家的车了，搞得杨叔都和她挺熟的了。 有时沐珂茗很困，坐在后座上，要不了几分钟头就搁在了苏然的头上，杨叔很少说话，但偶尔也会和苏然说起，你这个同学，基本在车上，都是睡过去的，苏然说她属猪，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什么力气反驳，她本以为整个高三也就这样疲惫而又安稳地度过了，直到那年冬天，沐珂茗的生日，周六，白天还要在学校上课，只晚上不上了，下午就放学，第二天周日能休息一天，李丽华早早就做了一桌子的菜，下午放学回家，沐珂茗也没给苏然讲，她也没给任何人讲，是到家了，苏然赖在沐家不走，又要蹭饭吃，见一桌的菜太过丰富，才有些怯怯道，“今天你们家有事儿啊？那我早点回家了。” 李丽华忙叫住了她，“干嘛啊？今天沐珂茗生日，正好留下来吃饭哪。” 苏然呆住了，“今天你生日？” 沐珂茗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不早说。” “有啥说的必要？” “你猪吗？我没准备礼物。”苏然跺了跺脚。 沐珂茗觉得好笑，苏然挺有仪式感的，她恬不知耻地凑了过来，对苏然说道，“吃了饭洗碗就算生日礼物了。” 苏然咬了咬牙，没答应也没拒绝，没多久，周舟和王晓她们也来了，虽然沐珂茗没说，但基本都知道，一桌热热闹闹地吃着饭，沐珂茗许了三个生日愿望，一愿父母身体健康，二愿她和苏然都能考上自己想要念的大学，三愿，她和苏然的友情能长长久久，沐珂茗吹了蜡烛，抠着手指，才发现自己的三个愿望，有两个都与苏然有关。 第26章 第 26 章 一群人哄闹了一整晚，家里一片狼藉，苏然要履行承诺去收拾洗碗，她一个娇小姐，从来没洗过碗，怎么会做这个？不过是做做样子，可那样子也足以让李丽华让她放下了，“你别弄，哪能让你来呢，沐珂茗，帮忙收拾啊。”李丽华安排道。 “今天我生日哎，我不干活。” 李丽华笑骂了两句，苏然戳了戳沐珂茗，“走吧。” “上哪儿啊？这么晚了。” “我突然想到我家里有个东西，可以送给你做生日礼物。” “什么啊？不去了，这么晚了。”沐珂茗上了一周的课，累死了，不想动弹。 “走啦。”苏然弯腰挽过沐珂茗的胳膊就走了。 苏然家，秦简这么晚都还不在。 “你妈又不在？”沐珂茗皱眉。 “周末嘛，她不也得放松放松。” 苏然扔下书包，往楼上跑，不知道在书房摸索着什么，沐珂茗只好跟着她上楼，苏然背对着她，“把眼睛闭上。” “闭个鬼。” “闭嘛。” 沐珂茗叹了叹气，但还是听话地闭上了，感觉手里已经有了东西，苏然才说，“睁开吧。” 沐珂茗骂了句“幼稚”就见苏然把手里的相册给打开了，一入眼就是她们去年去雪山拍的那些照片，“我一直放着呢，也忘了给你，送你吧，时不时地看一看，大美女也是好的，里面有我的好些照片呢，特别漂亮。”苏然还特意翻到了那页她穿着厚重的羽绒服，戴着帽子耳套，把整个人都包裹得可严实了，哪里能看出好看了？整个脸也冻得红扑扑的，沐珂茗“啪”地一下把相册给关上了。 “生日快乐啊，沐珂茗。”苏然双手背在身后，认真地祝福道。 “谢谢。” “我们喝点酒庆祝一下吧。” “啥？不能喝，被知道，完蛋。”沐珂茗拒绝道，上次喝那次喝得她可难受了。 “不会知道的。”苏然开了酒，“我见我妈喝了酒，然后整个人倒开心了不少呢，所以，是不是开心的日子，都应该喝点酒庆祝一下？” 沐珂茗觉得苏然是疯子，但在苏然和她碰杯以后还是仰面喝下了一杯红酒。 苦得很，难喝，喝完发现苏然整张脸也拧巴在一起，所以破小孩子学人家乱喝什么酒，沐珂茗嘲笑了她一通，苏然戳了戳她发烫的脸，说“你好意思说我吗？你看看你的脸，发烫成什么样子。” “唉，明天终于可以休息了，累死了。”沐珂茗多喝了一些，就整个人坐在地毯上，有些感慨了，“为什么高三要这么累呢？这么年轻就要这么累，人活着真没啥意思。” 苏然敲了敲她的头，“你就是贪睡。” 没一会儿，苏然也从沙发上滑到地毯上了，她喝得有些晕乎乎的了，趴在桌上，“沐珂茗，毕业了以后我们还会联系吗？” 沐珂茗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没想过毕业后，只想着怎么才能把这高三给熬过去，毕业后的事情，好像还没有排上号让她来想。 “我妈说不会了，她说每个阶段陪在你身边的人就是那几个人，那个阶段过完了，那些人就该走了，没有谁能永远地陪在另一个人身边。” “我和你考同一所大学，不就好了。”沐珂茗想，在同一所大学，不就不会分开了吗？ “好啊，一言为定。”苏然举了举酒杯。 沐珂茗也和她碰了碰。 “希望沐珂茗27岁生日的时候，我还在你身边。”苏然突然感慨道，那时觉得十年好遥远好漫长，青葱少女觉得27岁多么遥不可及，27岁该是多么成熟的中年妇女了。 很晚了，秦简也还没有回来，沐珂茗醉得已经回不去，只好留宿在了苏然家。 不知什么时候，苏然捉过她的手，放在她的心口，“沐珂茗，你听？我的心跳，是不是太快太快了？这正常吗？” 沐珂茗手像触电一般躲开了，低下头说，“我的也一样啊，喝了酒都这样吧，所以不能喝多，喝多了，心脏就爆掉了。” 她本来要去另一个房间睡，可苏然拖着她，非要说一个人睡害怕，仿佛她平日里都有人陪着似的，沐珂茗太累了，蜷在她的床上也就不再动弹。 入夜，寒冷的冬季夜晚，苏然家很暖和，苏然的床也是，苏然和她面对面躺着，长长的睫毛没有节奏地眨着，沐珂茗突然想到之前在小树林的事情，心里不由地像漏电一样惊醒，睡意困意什么的，都没有了，苏然越凑越近，伸出手来还摸了摸她的额头，“沐珂茗，你还好吗？你脸好烫。” “不太好。”沐珂茗往身后躲了躲。 苏然的眼睛通亮，喝过酒的眼睛更像被火灼烧一般，青春期的荷尔蒙像电流一般从指尖沿着脉络点燃，眼见着两人越离越近，四片唇瓣轻轻触碰，而后又电光火石地弹开了，不知过了多久，苏然回过头来，才发现沐珂茗依然盯着自己，她的呼吸急促，她两的呼吸都急促，理智被剥离，荷尔蒙的本能与好奇就像情丝绕一般缠绕在两人的脖颈，让两人越靠越近，没有人懂，也毫无技巧可言，苏然的唇小小的，软软的，轻轻地触碰，很舒服，这也是为什么第二次沐珂茗要找个拙劣的谎言把苏然亲回来的原因，她喜欢这样的感觉，不由地凑更近了些，无师自通般，伸进了舌头，一切都来得那样不可思议，当两人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时候，沐珂茗犹如当头一棒喝的清醒过来，“不行，不行，苏然，咱们现在不行，得等高考完以后。” 苏然一双眼睛潮湿清灵，“珂茗，你喜欢我吗？” 沐珂茗受不了苏然这样喊她，整个心都被喊得软绵绵的，没了气力，回答不了苏然的一个字。 【27】 沐珂茗有些睡不着，她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想到什么又去抽屉里翻出东西来，那是17岁生日的时候苏然送给她的礼物，里面有许多漂亮的苏然的相册，想到17岁时候的苏然说自己多漂亮多好看，沐珂茗就忍不住笑了笑，那会儿，苏然说，希望沐珂茗27岁时候的生日她还在身边，所以，冥冥之中，她这又回来了吗？ 沐珂茗其实很少去想这句话，她本以为她和苏然吧，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她也以为她的人生里，苏然只是过去了，是沉淀在心里的那个人，每个人的青春都有一颗朱砂痣吧，沐珂茗只是觉得，苏然就是她青春记忆里的那颗朱砂痣了，刻骨铭心，可也始终是记忆了，她不敢多看了，呼吸里是这夏夜的凉气，她趿着拖鞋，来到次卧，房门虚掩着，里面还有灯光，她敲了敲门，苏然的视线从天花板里挪了下来。 “还没睡？”沐珂茗依在门边。 苏然仅开着床头灯，白炽灯光扫在她的脸上，木然的，她刚该是在发呆，情绪还没回过神来，这会儿才又切换成她平日的嘴脸，温和地笑了笑，“你不也没睡。” “明天，我请了一天假，陪你转转吧，熟悉一下。”沐珂茗双手绞在身后。 “我明天有事儿。” 沐珂茗心里一堵，“哦，行了，知道了，早些睡吧。” 后来沐珂茗才知道，苏然回来的第二天是去看秦简去了，那之后，苏然就在沐珂茗家住下了，苏然刚回来，一无所有地回来，她开始找适合自己的工作，她开始学着做饭，可惜，苏然聪慧，在做饭这件事上，却永远都打不开这扇门。 “你在国外，一个人也煮得这么难吃？”沐珂茗实在受不了地把烧糊的菜都倒掉了。 苏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厨师在我看来，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职业了。” 沐珂茗白了她一眼，“你说你一个这么贪吃的人，你不会做吃的，我看你也是个奇葩。” 苏然正聚精会神地吃着沐珂茗煮的面条，没工夫和沐珂茗吵架，而且现在也不能和沐珂茗吵，沐珂茗现在是她债主，她不是一穷二白还欠了些债吗？沐珂茗居然给了些钱给她，她当然，回之以借条，所以苏然白天就一边找工作，一边在网上接一些活儿做，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吧，她和沐珂茗这么多年情谊了，不得去看看沐珂茗男朋友长什么样子吗？结果可好，竟然还是个女人，沐珂茗怎么回事儿？ 怎么还能找女人？苏然气得抽抽。 沐珂茗去相亲那天是周五，苏然跟踪她，却发现是和一个女人相亲，气得她把正事儿给忘了，她下周一就要去新公司上班了，这是她找寻了这么久，不管从工资待遇，公司发展前景等各个方面都十分合拍的了，她把这么重要的事儿忘了告诉沐珂茗了。 周六一大早，苏然就站在沐珂茗床前，可能人在睡梦里还是会感觉得到有人影的压迫，苏然啃着苹果咔吧脆的，和以前一模一样，沐珂茗被吓醒，一时也分不清是什么时候，只皱巴着脸，“你干嘛呀？” “上课该迟到了。”苏然逗着她，沐珂茗猛然掀开被子就要起来，苏然咯吱笑，沐珂茗醒过来，气得拿抱枕砸她，又倒回了床上。 “起来了，都日晒三更了，你这毛病，怎么这十来年都改不了。” 沐珂茗把被子扯来盖在脑袋上，“我求你了，今儿天周末，你让我多睡会儿，成吗？” “这会儿正凉快呢，走吧，去上次你带我去那家吃鳝鱼面吧。” 沐珂茗又烦躁地扒拉了几下被子，发现苏然已经把空调都给关上了。 “起来了，年轻人，不要成天把大好的时光都浪费在床上。” 沐珂茗猛地将被子掀开，苏然以为她要发火，忙道，“我下周一就要上班了，为了庆祝我的新工作，你陪我去吃一下鳝鱼面又怎么了。” 沐珂茗揉了揉脸，“工作落实啦？” “对啊。” “你给我半小时好吧？半小时我就起来了。” “15分钟，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店11点之后就不营业了。”苏然说完就出去了。 沐珂茗呆坐在床上坐了几分钟，睡也睡不好，且不说其他原因，就这条，就不能和苏然在一起，不让她睡觉太痛苦了。 洗漱完，换了一身衣裳出门，外面太阳已蓄势待发，这种天，沐珂茗只想在空调房里呆着，非得去吃什么鳝鱼面，两人打车去，看着排着长长的队伍，沐珂茗就绝望了，苏然忙跳下车去拿号，还好给赶上了，沐珂茗看了看那号码牌，前面还有30个人等着呢，“今天非得吃？” “要吃，我号都拿了，我想吃。”两人坐在店铺专门提供的等位区。 沐珂茗叹了叹气，“那你在这儿等着吧。” 没一会儿，沐珂茗买了两个煎饼回来，苏然接过来，喜滋滋的，一边吃一边说，“沐珂茗，你知道吗？我在国外最不适应的是什么？” “没人给你买吃的。”沐珂茗一语中的。 苏然咬着煎饼里的火腿肠望着她，一双眼睛深邃，通透，沐珂茗受不了她这眼神，想着她这些年在国外的日子，伸手挡了挡苏然的眼睛，可也就那一瞬吧，转念一想，她在国外的日子，除了吃上面，其他哪受过什么苦，她家没败之前，她也不怎么缺钱花，她在这里可怜她个什么劲儿。沐珂茗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 “珂茗？” 两人刚好把煎饼吃完了，就听到一个女声在叫她，来人正在沐珂茗身后，沐珂茗怔住了，苏然最后一口煎饼没吞下去，和陈钧还真是有缘哪，这也能碰到。 【28】 沐珂茗咬着那煎饼，不知该如何是好，陈钧也是，全然没料到能在这儿碰上沐珂茗，还有她旁边这女人，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昨天在滨河路遇到的那个女人？陈钧一看沐珂茗看这女人的眼神就不对，还什么不怎么想打招呼的朋友，真是奇了怪了，陈钧有些生气，因为昨天那一顿晚饭吃得并不愉快，所以她还问沐珂茗今天周末怎么安排来着，沐珂茗不是说她加班吗？在鳝鱼面这儿加班？ 陈钧有些生气，但这气又不好表现出来，因为和她妈妈一起来的，这气就闷在了心里，苏然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望着沐珂茗。 喊到苏然她们了，沐珂茗这会儿解脱一般，推着苏然进去，鳝鱼面吃得很安静，因为位置不够，店员还安排陈钧和她俩一桌，气氛不大好，苏然吃得很开心，她本来就爱吃这家的面条，上次沐珂茗带她来，她就一直念念不忘了，这会儿，估计也就她和陈钧妈吃得最开心。 沐珂茗如坐针毡，她很少撒谎，也不会撒谎，只是微信上，陈钧问起她，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哪能知道苏然会跟踪她。 天气太热了，尽管店里开了空调，可一大早来吃鳝鱼面还是把沐珂茗热得够呛，陈钧和她妈先吃完，走了，也没说话，也没再打招呼，都挺沉默的，见陈钧走了，沐珂茗这才长舒一口气。 “干嘛啊？紧张成这样？”苏然喝着汽水，“这不是昨天和你约会那女孩吗？” “你还说呢？大热天的来吃什么鳝鱼面。”沐珂茗有些心烦地说道，这完全是迁怒。 “行了，大热天就不要随意动气了，火大啊？这汗流的。”苏然扯过纸巾给她擦着汗，这一幕，却已经落入了站在门边的陈钧眼里，陈钧太生气了，觉得沐珂茗在欺骗她，实在气不过，把她妈支回去了，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候着沐珂茗呢。 沐珂茗和苏然吃完出来就被陈钧逮住了，“我能和你聊5分钟吗？单独的。”陈钧直截了当地说道。 还没等沐珂茗出声，苏然就识趣地往一旁去了。 “沐珂茗，你到底什么意思啊？”陈钧极力抑制着怒气，“你要是不满意你就直说，你犯的着这样吗？” 沐珂茗理亏在先，她确实撒谎了，可是这会儿，她无从辩解。 “那女的是谁？是你的女朋友吗？你有女朋友你还来招我？你到底？” “不是，那就我一朋友。” “是，昨天还是不愿打招呼的朋友，今儿就是好朋友了呗，一起吃早餐，还给你擦汗的好朋友呗。” 沐珂茗没什么可说的了，她和苏然之间，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更没办法给别人讲了。 “真的，你要是见了面不满意，你就直说好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你这又是何必呢？第一次见面也要带其他女人来？” “不好意思，陈钧，不管你相不相信吧，我和我那位朋友，真的不是你所认为的那种关系，我们就是很多年的朋友，高中同学。” “旧情人呗。”陈钧气急败坏。 沐珂茗见再说也没什么意义了，只在心里骂自己，怎么能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天儿太热了，沐珂茗也热的心烦，“你要气消了，还想找我聊再聊吧。”说完，沐珂茗就走了，走得可快了，像阵风似的从苏然身边飘过了，苏然抿了抿唇，忙追了上去。 沐珂茗还生气的是什么呢？是陈钧说苏然时候的口气，什么那个女人？那语气里充满了轻蔑，且不说她和苏然没什么，就算有什么，苏然是什么人啊，她和苏然多少年了，陈钧又是什么人啊，沐珂茗想到这些，心里堵着慌，她知道，陈钧作为不知情的人，这样的反应和情绪都很正常，可沐珂茗就是不舒服，唉，也怪自己，没什么事，非要去找什么女朋友，搞得这么砸，真是烦死了。沐珂茗突然停下来，吓了苏然一大跳。 “干嘛？脸这么臭，咱们去吃冰吧。”苏然想沐珂茗的心情好一点儿，虽然她并不知道沐珂茗和陈钧吵架的原因会是因为她。 沐珂茗深吸了一口气，撩了撩头发，这破天，实在是太热了，她短发，烫得微卷，这段时间长长了些，正好扫在脖子那儿，扎也扎不起来，热得她心火重，却也是强压住心烦，“别吃了，老吃冰，现在肚子是不怎么疼了是吧？” “别说这扫兴玩意儿了。”苏然一提这个就泄气，憋着嘴。 沐珂茗也是拿她没办法，“只能吃两口。” 沐珂茗带她去了这个城市最好吃的一家甜品店，克制地把她杯子里的冰弄到自己杯子里，她做得太自然了，恍惚间，让苏然想到她们高三的那段日子，那年热得特别早吧，才4月的时候，就很热了，每天晚上，上完最后一节晚自习，因为有沐珂茗陪着，又不是冬天，苏然想着杨叔辛苦，晚上也没再让杨叔来接了，下了课，她就和沐珂茗一起回去，高三太累了，晚上上完课都很累了，苏然就拉着沐珂茗陪她去吃宵夜喝冰饮，虽然累，但也好开心，虽然沐珂茗有时真的特别讨厌，就是把汽水里的冰块全部弄到她自己那杯里，“好像是不知道自己每个月都会疼成什么鬼样子似的，什么都要吃，什么也不管，疼的时候又知道瞎嚎。” “这么多年，你那个还没好啊？”沐珂茗一边挑冰块，一边问道。 “别提了，我看我这辈子是好不了了，只有等绝经的时候了，正常女人，什么时候绝经？我还得有20几年吧，可怜，真的，沐珂茗，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惨，命运待我太不公了。”苏然回过神来。 “不公什么不公，我看你就是不忌嘴。” “那我看你啥事儿没有呢，你这吃冰块儿不比我吃得多？” “对了，你和刚那女孩吵什么呢？”苏然不想继续说那无聊话题，突然问起陈钧来。 第27章 29-31 【29】 虽然苏然心里有些戚戚焉，但总也不愿意承认沐珂茗真的是去和一个女人约会，当初，谁吓得那么惨的？当然，她自己也有被吓到，现在想来，可真是无知又愚昧啊。 沐珂茗被陈钧的事搞得有些心烦，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这样也好吧，反正她似乎对陈钧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趁早说开也好的。 那之后，没多久，苏然的生活上了正轨，工作不错，她毕竟在海外的时候在行业里就已经做得很好了，苏然表面上没有什么，每天换着干净的衣服去上班，她单位福利好，经理都配车，可刚去新公司，事情多，应酬也多，有一次，喝到大半夜，没有代驾接单，也打不到车，她晃晃悠悠地坐在KTV门口给沐珂茗打电话，那边没接，苏然瘪了瘪嘴，“这人又上哪儿去了？这么晚是已经睡着了吗？”苏然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了。“你睡了？能来接我吗？我喝多了。” 过了几分钟，电话过来了，是沐珂茗那清脆的声音，“你微信发给地址过来，几个人啊？一个人就找个人多的地方呆着，这都几点了。”说完还没等苏然说话呢，就又把电话给挂了，苏然在微信里发了地址过去，这才看到微信里沐珂茗傍晚9点多的时候就给她发了信息，问她喝完没有，要不要去接她，10点，11点多又发了信息，苏然那会儿在陪客户，没看到手机，啊，还有一个沐珂茗的未接电话。 苏然有些看不清了，晕，她把手机扔进包里，已经是秋天了，夜里有些凉，她还记得沐珂茗的话，没站在街边，退回到了KTV的大堂里，她窝在沙发上，头有些晕晕的，没多久，沐珂茗就来了，远远地她就看到那个人，那个坐在大堂正中，挽着头发，一手揉着头的苏然，沐珂茗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自从苏然开始工作以后，就总是很忙，晚上能9点以前回来都算早的了，有几次还喝醉了回的家，沐珂茗心里有些担心，但又不太好说，今天也是，之前有问苏然晚上要不要回来吃饭，苏然说晚上有饭局，要陪客户，哪知道这么晚都能不回来。 她见苏然埋着头，推了推那人的头。 苏然一手托着腮，抬头睁眼，就瞧见了沐珂茗，她醉眼迷离地朝沐珂茗一笑，“你来了？” 沐珂茗见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醉了几分，也不好再骂她了，这一脸的倦容，难得柔声道，“嗯，我来了，回家吧。” “回哪个家啊？”苏然捉住她的手。 “我的家，你住的地方。” “我没有家了，没有可回去的家了。” “有的，别闹，我的家就是你的家，走了。”沐珂茗拖着她，拿过她的包，还有她的外套。 苏然靠在她身上，两人在路边打车，苏然却非要闹着要走会儿，散散酒气，说头晕，现在坐车铁定吐。 知道不舒服，还要喝这么多，沐珂茗不由得想起两个人人生第一次喝酒的场景，在苏然家，那天苏然哭得像个小傻子，所以沐珂茗不愿苏然喝酒，她总觉得苏然喝酒就是不开心的时候，但她也没有太多的立场来说这个事情。 “你在这儿等会儿，买点热茶喝吧。”沐珂茗去一家24小时店给她买了一杯热茶。 “我那会儿忙呢？你发的信息都没看见。”苏然接过来，想也没想，就往嘴里灌，可是太烫了，吐也不是，吞也吞不下去。 沐珂茗急死了，“是不是傻？忘了说一句烫，你就不知道，烫了就吐出来啊。” 苏然闷闷的，把热茶塞回沐珂茗手里，她低着头，走得很慢，高跟鞋一深一浅地踩在水泥地上，夜风凉凉的，吹得人清醒了些，苏然已经走不了直线了，走路都是S型，沐珂茗怕她摔，忙上前把她给牵住了，“行了，就呆这儿吹吹风吧，别走了，你连直线都走不了。” “不，我可以走直线，那些弯路可不是我想走的。” 沐珂茗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胡言乱语的，没多久，走到她们小时候经常遛弯的那个公园，“沐珂茗，快到你家了哎。”这儿离沐珂茗爸妈家近。 “你还记得吗？这个地方，这么多年，都还是公园呢？怎么一点也没变。” “还要怎么变？”沐珂茗扶着她在公园的椅子上坐着。 “那会儿从你家蹭了饭，我们就总爱来这儿溜达。”故地重游，苏然又喝了酒，稍微有些触景生情。 “是啊，我家米缸的米你能吃了一大半，你也好意思，吃那么多也没见你长肉。” “我长个了啊，没瞧见啊？我刚来班上的时候才多矮啊，矮你一个头呢，天天的说我，你瞧我现在。”说着就起身，还要拉沐珂茗起身，“我穿高跟鞋已经高过你了，你看。”苏然伸手一比划，人就有些没立住，倒沐珂茗身上，沐珂茗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酒味，混合在一起，心仿佛已经不能跳了，她就那样任由苏然躺在她身上，躺在她怀里，她双手垂在两侧，下巴因为蠕动的苏然而被头发扫来扫去，街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影影倬倬，重重叠叠的，在这个城市的街头，午夜的街头，街上已经没了什么人，偶尔驶过的车辆呼啸而过。 “沐珂茗。” “嗯？” “这么多年，你很烦我了吗？”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不抱我。” 沐珂茗发窘，这才抬起手来，轻轻地拥住她，拥住这个以为此生都不会再相见的人。 却在那个时刻，“啪”的一声，眼前的光亮突然暗淡了下来，苏然惊了一下，沐珂茗下意识地紧了紧手。 “怎么了？” “好像是路灯坏了。” 【30】 那个苏然喝醉的夜晚，街灯突然熄灭的夜晚，苏然整个人扑在沐珂茗怀里，软软的，醉意盎然的，她什么都没有想，脑子里什么也都想不了，沐珂茗身上香香的，让人想睡觉，“沐珂茗。” “嗯？” “你这么晚出门还用香水吗？这么骚包？”苏然下巴搁在她肩窝嘲笑着她。 “什么香水，我都洗好澡了，我还出来接你。”沐珂茗挪了挪脖子，苏然的头发弄在她脖子上痒死了，“回去了吧，好晚了，你这么大晚上，酒也该醒了。” 苏然第二天如常地上班，倒是沐珂茗，早上迟到了，人有些晕乎乎的，总想着昨晚醉酒的苏然，扑在她怀里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住了，其实，这些年，沐珂茗心里某个地方一直在僵着的，梗在那儿，动弹不得，她给陈钧说清楚了，其实也说不清楚，关于苏然的事儿，但她很明确的是，她并不喜欢陈钧，所有的共同兴趣爱好也好，她最多可以和陈钧做朋友，但她没有办法爱上陈钧，那种心动挂念一心一意都想扑在那个人身上的那种感觉她在10年前拥有了以后，这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总之，她道了歉，但不管怎么样，在陈钧眼里和心里，她沐珂茗已经是一个不诚实的人品不好的人了，微信已经把她拉黑了，她想，估计这通电话打完，手机也会被拉黑了吧。 苏然终于有一天晚上回家回得挺早的，沐珂茗做好晚饭，因为太好吃，苏然很给面地都吃完了，吃完还在小区里溜了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地闲聊。 “你们小区物业环境还不错，你这房子买得贵吗？” 沐珂茗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因为学习不错，考上的大学也不错，工作了要比同龄人稍微好一些，但凭自己，还是买不上房子，首付李丽华给她出了一半的钱，她自己出了一半，每个月贷款自己给。 “可以啊，不错了，沐珂茗，都已经是有房一族了。”苏然拍了拍她的肩。 两人正聊着，苏然手机震动，赵绵绵的头像直接在手机屏幕上晃。苏然给关了，沐珂茗不小心瞥了一眼，认出赵绵绵来，心里凛了凛。 视频关了，电话打过来了，“干嘛呀？” “你在哪儿呢？我有事儿给你说，苏然！！！苏然！！！”赵绵绵在那边语气激动地呼喊。 “行，什么事儿啊，我马上就回去了。”苏然不知道赵绵绵出了什么事儿，弯也不溜了，拖着沐珂茗就回去了，回了卧室，开了电脑，把耳机给插上了，“什么情况？咋呼呼的，出什么事儿了吗？” “苏然！！！苏然！！！”赵绵绵也不说其他的，就只顾着一个劲儿地喊苏然的名字。 “你到底怎么了？你先深呼吸一下，再一下。” “苏然，你猜我看到谁了？” “我哪知道。” “杜可。” “杜老师？”苏然皱了皱眉，“这都能遇上？遇到就遇到呗。”苏然强行安慰道，“虽然在国外这样的几率要少一些，但毕竟这么多年了，你也不知道哪天会遇上谁，像失了魂一样地鬼叫。” “你知道在哪里遇上的吗？”赵绵绵一副垂头丧气，感觉就像要死了的神情。 “真的，赵绵绵你这辈子算栽杜可手里了，都多少年了，你不都说你那个事儿翻篇了吗？这就相逢了一下，又咋了，看你吓的。”苏然也是能被她气死，还以为她出什么事儿了呢。 赵绵绵双手撑着脸，“在酒店的走廊里，我正和一个女人吻得昏天暗地，就看到了杜可，她也看到了我。”赵绵绵的头埋得可低了。 苏然摸了摸鼻子，“你说你和一个女人在酒店走廊里接吻，被杜可看见了？” 赵绵绵已经没回话了。 “我觉得你可能看错了，赵绵绵，不一定是杜可。”苏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你觉得我会连杜可都认不出来吗？”赵绵绵无力地说道。 苏然想来也是，天底下谁她都能不认识，但她不可能把杜可认错，杜可是她整个青春记忆里的燃烧剂。 “那……杜老师可能也不一定认出你来了，毕竟这也好些年没见面，你也没以前好看了。”苏然变着法地安慰她，可赵绵绵一点心情都没有。 “我追了出去，喊了她一声，她给我说，赵绵绵你好，她给我说赵绵绵你好，我好个大几吧！” “赵绵绵！！！你好好说话。” 赵绵绵揉了揉眼睛，生涩。 “不是，你又去酒店做什么？还和女人在走廊？什么女人？我怎么不知道？我也就回国了两个月而已。” “哎呀，就昨晚我在酒吧认识的而已嘛，你要认识来做什么？”赵绵绵托着腮，心思沉重。 “你？？？你简直了，一天天的，瞎玩。” “长得挺好看的啊，韩国人，再说了，苏然，你又不是没玩过，都是成年人了，多正常。” “你给我闭嘴吧，说你呢？扯我做什么。没事儿我挂了。”苏然不想和她聊自己。 “唉唉别，我错了，你说我可怎么办啊？”赵绵绵忙求饶道。 “什么怎么办啊？” “就杜可啊。” “你想怎么办？你能怎么办啊？早在她结婚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还能怎么办？”苏然一语中的，一枪致命。 “也是。”赵绵绵顿时焉了。 “那不就结了，你两什么关系都不是，看到你和女人接吻就看到了吧，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赵绵绵摸了摸下巴，眼神已经涣散了。 “那杜可和你打了招呼你没和她聊几句？”苏然只得给海外那个人当战友。 “我没有，我哪里敢和她聊天，我都懵了，她叫我，我都定住了，我还能和她说个什么话。” “然后呢？” “然后她就坐车走了啊。” “那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也回家了。” “那你现在想干啥？”苏然长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不知道，你不就想见杜可吗？别呆家里了，既然你能在酒店遇见，杜可肯定住那酒店，自己蹲去吧。” 【31】 苏然那天晚上之后就没怎么管赵绵绵了，她本来工作也忙，忙了大概有半把月吧，挨到国庆终于喘了口气，给赵绵绵打了电话，还是要关心下她的生死。 打电话，赵绵绵没有接，微信也没有回，苏然看了看时间，想着时差，可能赵绵绵已经睡觉了，也就作罢。 国庆的第一天，放假日，苏然多年习惯了早起，放假也没有习惯睡懒觉，她八点就起来了，起来活动筋骨半个小时，放音乐放了一首歌，后来想着沐珂茗还在睡觉也就只好关了。 她在厨房溜达了一圈，本来想做早饭的，想想每次沐珂茗把她做的东西都倒掉的那种臭脸也就作罢了，沐珂茗的房门紧闭，房门上还贴着一张A4纸，纸上打印着：放假期间，十点以前都不要踏进我的房门半步，谢谢合作。 苏然站在门前，仔细凝视着那些字，半边身子依在门上，这啥人啊到底，可想着那天晚上自己喝醉酒，这个人也来接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有着落，那天之后，沐珂茗也当没事人一样，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提，苏然换了晨练的衣服，出去买早点去了，路过早市还买了一束花，拎着豆浆油条回来了，开了门，沐珂茗听着动静，嘴里都是泡泡站在卫生间门口。 “你起来啦？洗漱好来吃早饭吧。”苏然见着那人头发散乱一脸迷离没睡醒的样子就摇头。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沐珂茗坐在餐桌上，撕着油条。沐珂茗今天得回父母家，又有些担心苏然一个人。 “我吗？恩，今天没什么事，明天有事儿。” “哦，我今天下午要回家，你要没什么事又想和我一起的话，就一起回去。” 苏然沉默了一下，“算了，这过节呢，我跟你回去算怎么回事儿，再说，你不挺烦我的吗？这放假还得和我腻在一起啊？”苏然调侃道。 沐珂茗翻了翻白眼，岔开话题道，“那花还挺好看的。” 苏然手机响了，是赵绵绵。 “喂？” “你来机场接我吧。”赵绵绵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听不出来穿透了几千公里。 “哪儿？” “我回来玩几天，累死了。” 苏然挂了电话，眼珠子转了两圈，这个人回国不让她妈去接她，不让她家司机去接她，倒让苏然去接。 “谁啊？”沐珂茗不自觉地问道。 “赵绵绵回来了，让我去接她。” 沐珂茗嘴里咬着油条，嚼了一会儿，“她这回家不让家里人接，倒让你去接了。” 苏然擦了擦嘴，“行了，我走了。”苏然穿上外套，拿过包，就出了门，沐珂茗还坐在餐桌上发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苏然是不是对赵绵绵太好了？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怎么总是这样随传随到的？ 那她有什么事儿的时候怎么不去找赵绵绵，干嘛来找自己？沐珂茗站在窗边，看着苏然开着她公司给她配的代步车出了小区，她没有太大的情怀，甚至有些小肚鸡肠了，她就小肚鸡肠怎么的了吧，她邀请苏然和她一起回家，就是怕苏然一个人会觉得孤单，她算想的周到了吧？结果呢？沐珂茗气得自己去厨房里洗碗了。 机场，因为是国庆第一天，人来人往，苏然停好车，还是一眼就瞧见了二混子骚包赵绵绵，穿着皮衣，墨镜能遮住大半张脸，两只手在手机上上下左右的横飞。 苏然凑上前就抽掉了她手里的手机，赵绵绵抬眼一看，嘴一咧，就开始哭。 苏然被这阵势懵掉了。 赵绵绵一头扎进苏然的怀里。 “怎么的了？这好不容易回趟国。” “见着了亲人，心里苦。” 苏然拍了拍她，“行了，这人多，上车上去哭吧。” 上了车，赵绵绵倒不哭了，苏然开着车，赵绵绵反常地很沉默，一点也不像平日的样子。 “怎么了？想念故乡吗？一回来这么深情。”苏然认真开车，却也忍不住关心着一旁的好友。 “想你不行？”赵绵绵的声音低沉。 “送你回家还是去哪儿？” “先去酒店吧，我过几天再回家。”赵绵绵一早就把酒店给定了。 “行吧，放了行李，中午再一起吃饭吧，我今天也没什么事情。” 酒店停车场，赵绵绵却没下车，只是将座椅往后挪了挪，她半趟在副驾上，很累的样子。 “你要不先上去休息吧。” 赵绵绵摆了摆手，“你也不问我为什么突然回来吗？” “反正不可能是因为我。” 赵绵绵从包里摸出烟来，点燃，苏然摇下车窗，还是有那尼古丁的味道。 “你那天说的没错，杜可就是住的那个酒店，她和她们同事一起来出公差，你让我去酒店蹲她，我蹲到了。”赵绵绵狠狠地吸了一口。 “太久没见着她了，我再看到她的时候，我有些腿软。”赵绵绵偏过头来，虚无地笑了笑。 苏然拍了拍她的手。 “她可能也没想到还能看到我，有些惊，但很快也当做没什么事一样，她和她同事一起回来的吧，她让同事先走了，我和她站在酒店大堂的门口，不知所措，我一直在搓手，快把手心搓破皮，她还是好好看啊，这么多年，咋还这么好看？”赵绵绵下巴往苏然这儿递了递，不禁让苏然想到年少时，赵绵绵每次给她说起杜可时，都是这样一份花痴的神情。 “她比我们大那么几岁，咋还那么好看呢？那天穿着灰色的大衣，站在我面前，我想抱她，我超想抱她，苏然，这么些年，遇上的那么多女人，怎么都没有她好看？” “好看又有什么用呢？”苏然叹了叹气。 “是啊，有什么用呢？”赵绵绵接着话，又像是自己在说。 “都过去了，赵绵绵，这些不可能的事儿就少想吧。” “过不去的，有些事儿你以为翻篇了，我也以为翻篇了，可是你我都知道，有些事儿过不去。”赵绵绵的正经严肃让这样的谈话显得异常悲伤，“我他妈也没想到，我竟然还是这样深情的人呢？” 第28章 32-35 【32】 那天赵绵绵异常疲惫，她在车上说了很多，说那天她和杜可找了一家咖啡店坐下来，说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还能和杜可那样平静地坐在一起。 “你知道，当年我年幼无知，又自私自利，以为自己的爱是一切，我那么莽撞，伤害了那么多人，我最不想伤害的是她，可却伤她最深。我有什么资格呢？苏然？”赵绵绵身子朝苏然这边偏倚过来，苏然不知该怎么劝，也没法劝，当年赵绵绵也失心疯一般，追杜可追到全校皆知，惊天动地，那时的她只是太年轻了，年轻到不知该如何承受那些后果，特别是对杜可带来的后果，可赵绵绵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啊，苏然只能轻轻揉了揉赵绵绵的头。 赵绵绵眼眶有些涩涩的，她揉了揉眼，可能坐飞机坐太长时间了，在飞机上，她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前些天见杜可的场景，她一遍一遍地在脑子里过，像吸毒一样，从杜可撞上她和那个一夜情的韩国女人接吻开始，杜可的表情，杜可对她说的话，她后来蹲住杜可，杜可那天穿的衣服，她的发型，她的动作，她全都卷在烟卷里，一口一口地吸，吸进肺里，积累在那里，没有风吹，也没有日晒，隐藏在那个角落，只等发霉。 那天她和杜可坐在咖啡馆，可尴尬了，那是自从杜可结婚以后的第一次见面吧，杜可可能也以为这个人不会再出现在她生命里了，因为杜可也不知道说什么，她一直在搅动着咖啡，顺时针，逆时针，赵绵绵觉得杜可能答应她，有这半个小时坐在一起喝咖啡的时间实在是□□赐了。 “你来这儿？出差？”赵绵绵打破沉默地问道。 “恩。” “呆多久啊？” “一个星期吧。” 客套似的问答快要进行不下去，谁都知道这样的两个人，被时光碾压过的两个人，再次相逢所有说过的那些诸如“好久不见，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最近在忙什么？”这些客套而又虚无的鬼话通通把那句“我想你”从四面八方给堵死了，堵得通通透。 那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说完就只剩沉默了，长久的沉默，异国的阳光，阳光下清晰可见的灰尘，还有流淌着那些年少的过往。 半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咖啡杜可喝了三口，剩了一大半，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讲清楚。 杜可起身走了，赵绵绵起身送她，咖啡馆在离酒店不远的地方，杜可可以走回去，赵绵绵站在咖啡馆的门口，异国街头，看了很久杜可的背影，像一场梦魇，让人难过，她甚至没有问一句杜可的手机号有没有换，她问不出口。 赵绵绵说得很累了，她拉开车门走了，“等我睡够了再给你打电话吧，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给你当面说这些，我只是，憋得有些慌而已。” 赵绵绵下了车，苏然坐在车里呆愣了很久，她一路看着赵绵绵这样过来，赵绵绵对杜可的爱情就像酒精，赵绵绵亲手划了一根火柴，烧伤了自己，更烧伤了杜可，同时也让沐珂茗和自己，都心生怯意，那时大家都太小了，也都太害怕了。 苏然永远都记得那一天，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不知道是即将毕业的惆怅烧毁了赵绵绵的心还是赵绵绵本身就属于易燃易爆炸体质，那段时间，她对杜可的感情到达了峰值，她给杜可表白了，特别骚包特别傻缺特别中二的，在她家的车后备箱放满了俗气的玫瑰花，当然，那天，她腿还是很抖，让司机将车开到杜可家楼下然后就让司机走了，苏然留着给她打气，“别抖了，你搞都搞了，来都来了，虽然恶心死了。”苏然十分嫌弃。 “现在怎么办？”赵绵绵咬着手指甲。 苏然用手机给杜可打了电话，说自己在杜可家楼下摔了，爬不起来，杜可急匆匆地下楼，苏然躲在车里，让赵绵绵自己看着办了，赵绵绵退无可退，躲无可躲，看到杜可露面，直接就把后备箱给打开了，杜可一脸茫然，说赵绵绵你怎么在这儿？你看到苏然了吗？ 赵绵绵满脸通红，却又已经被逼上梁山，杜可问她，也不见她回，杜可担心苏然，四下张望，找寻，赵绵绵一把拉上杜可的手，“没有苏然，是我找你。” “你？”杜可这会儿已经看到了后备箱的景象，满眼的鲜红，不明就里，杜可人年轻又长得漂亮，班上有许多男学生喜欢她，她知道，就是那种很浅显的喜欢，也不怎么碍事，但她不知道赵绵绵对她的感情，也不知道这一车的玫瑰也不抵赵绵绵对她的浓烈。 “怎么了？”虽然杜可看到这些花有些懵，但还是关心地问道。 赵绵绵骑虎难下了，咬着牙说道，“我喜欢你。”她说得很小声，但每个字都很清晰可见，杜可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还是适应下来，“我知道，谢谢你们，但你这，也太破费了，不应该如此破费，你现在还是学生……”其实杜可是有些被吓到，而且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要不她不会如今天这般絮叨，她平日不是这样的。 赵绵绵打断了她，她必须要打断，趁她这一口气提在那儿，她要是被杜可打乱了节奏，这些话，可能一辈子都说不出来了，“不是，不是那种喜欢，不是学生对老师的喜欢。”赵绵绵顿了顿，杜可征了一下，“是爱情的那种喜欢，是心动的那种喜欢，是心上人，心尖尖上的人的那种喜欢，我喜欢你。”赵绵绵一双眼睛潮湿真诚，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青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每天的英语课成了我最大的企盼，没你的课的时候，我盯着你的办公室，学校的走廊，操场，到处找寻你的身影，杜可，我爱上你了，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那时的赵绵绵还矮杜可一个头，她被自己的表白冲昏了头脑，踮着脚尖，身子前倾，就亲上了杜可的嘴唇，杜可的嘴被人轻轻碰着，脑子里却像大雪里埋了一颗炸雷，“轰”地一下全炸开了。 【33】 那是夜色迷离的市区小巷，市政的路灯管理维护工作做得并不好，街尾的这几盏街灯已经坏了不短的时间了，苏然趴在后座上，透过车玻璃看到模糊的两个人，可看清赵绵绵踮着脚尖亲上杜可的时候，她的心还是被惊到了，那种震撼冲击，不由地让她想到她和沐珂茗，她心跳更快，更惶恐。 赵绵绵失心疯了，杜可惊慌失措中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了她，她太大意了，完全没料到，望着四周，好在她们所处的灯光暗，那是杜可难得一次的发脾气，却还是轻斥道，“你……胡闹。”说完折身就走了，苏然见她迟迟没回车里，这才下车去找她，赵绵绵已经蹲在了车尾，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全身都在发抖，苏然将她捞回了车里，轻轻抱了抱她，抱了她好一会儿，赵绵绵才回过神来，眼神十分无助地望着苏然，“我是不是要被杜可封杀了？” “我看你也快了。”苏然叹了叹气，她本以为赵绵绵表白就表白吧，反正也拦不住，她都使劲劝了，就一个来月就高考了，等高考完她爱怎么表白就怎么表白，可赵绵绵就是不听，她说她控制不住自己，她自己也没有办法，表白就完了，她竟然敢亲杜可，还是在大街上，真的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杜可仓皇失措地回到家里，十分茫然，她甚至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这样的什么呢？轻薄吗？感觉这个词太重了，可就算有男学生向她表白，也从来没有哪个人敢这样亲她，她一张小脸滚烫，她抚着脸，回不过神来，不知该如何自处，短时间内更想不到应该如何处置赵绵绵，那是她的学生，还有一个多月马上就应该参加高考的学生，在这样一个夜路，突如其来的表白和亲吻，让她有些懵，男朋友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过来，杜可的心有些乱，电话并没有接。 那之后，杜可缓了好几天，就包括上课的时候偶尔会撞上赵绵绵的眼神，她很快就会收回，赵绵绵似乎一直在等她的一个回复，表白了要等一个回复不是挺正常的吗？尽管这个表白在常人看来，在长者眼中看来是多么地不可思议，杜可本来想等赵绵绵好好高考以后再找她谈谈，但她发现赵绵绵等不了了，在5月的一天，最后一节晚自习，杜可把赵绵绵叫到了操场上，夜晚的操场很空旷，篮球场有几个学生在打篮球，操场上的灯光很暗，杜可坐在操场边，赵绵绵心里无比忐忑地来了，站在杜可面前，杜可双手交叉在一起，缠绕，她也有些紧张，赵绵绵看出来了，因为她修长的手指一直在换来换去，“坐吧。”杜可往一旁挪了挪，赵绵绵坐在她旁边，感觉杜可的呼吸都比平日紧，搞得她也异常紧张。 “马上就要高考了，赵绵绵，我希望……”杜可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我希望你好好整理下你的心情，好好备考，其他的一切事情，都等高考完再说。” “什么意思？什么都要等高考以后再说？意思就是高考完以后，你就会接受我对你的喜欢吗？你就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和我在一起吗？”赵绵绵说这一切，也说得十分没有底气。 杜可皱了皱眉，只双手握得更紧了些，“赵绵绵。”她摸了摸额头，“你知不知道你多少岁？我多少岁？你知不知道你是学生，而我是你的老师？你知不知道你是女生？我也是女人？你……你满了18岁了吗？” “满了，就今天，18，成年了。”赵绵绵深吸了一口气，杜可刚说了好多知不知道，说得她头有些晕，她当然都知道的。 杜可一下怔住，今天是赵绵绵的生日？她怎么好死不死地选了今天？ “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我18岁，你25岁，这个改不了，可等我高考完，念完高中，我就不是你的学生，你也不是我的老师了，所以等我高考完再喜欢你是可以的吗？” 杜可语塞，双手合十，捂了捂鼻子和嘴，她侧过身来，想要摸摸赵绵绵的头，不知道这个小脑袋瓜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给她说的那些话，赵绵绵也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但她想到赵绵绵亲她，她的手放在衣服口袋里，并没有拿出来，“赵绵绵，我是有男朋友的。” 赵绵绵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可也没有办法阻止我喜欢你啊。” “赵绵绵。”杜可忍不住喊道，如此冥顽不宁的赵绵绵真是让杜可头疼，可杜可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怎么好说歹说都不听呢？她不知道赵绵绵对她的情意源自哪里，可她知道这绝对得好好处理，要不太棘手了。 “我有希望吗？” “什么？”杜可不知道她无厘头地说着什么。 “我有希望吗？等我念完书，参加工作，自己独立，我还可以追上你吗？那时你会喜欢上我吗？我可以期待，可以去努力吗？” 杜可本想驳斥她，可转过头来，看到赵绵绵一脸泫然若泣的表情，又忍住了，“赵绵绵，等你念完书，参加工作，自己独立的时候，你可能已经不会喜欢我了，那个时候你会遇到更多的人，你现在的感情，只是因为，你成天见到我。” “我现在见到的人，班上那么多人，整个年级那么多人，可我还是喜欢的是你，至于长大了以后还会不会喜欢你，你不是我，你又怎么能笃定我以后，不会喜欢你了。” 谈话很艰难，谈得杜可心里憋得慌，杜可不知该说什么了，很沉默，下课铃声响起，安静的校园顿时喧闹起来，没一会儿，远处打篮球的男生也都不见了，赵绵绵恹恹地说了句，“下课了。” “你先回去吧，早些回去。” 赵绵绵起身，顿了顿，往前跨了两步，杜可像想到什么，心里一软，叫住了她，“赵绵绵。” 赵绵绵背影一滞。 “生日快乐。” “我不快乐。”赵绵绵在心里说，却还是回过身来，“可以要个生日礼物吗？” 杜可没做声，但跟着起身，来到她面前。 “可以在我18岁这天，抱抱我吗？” 杜可抿了抿唇，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拥抱了她，“赵绵绵，生日快乐。”她又说了一次，赵绵绵双手揣在兜里，鼻头发酸。 【34】 那天的谈话，整个一个不欢而散，赵绵绵心里挺压抑的，但总算敞亮了不少，她对杜可的爱太炽烈，也太火热了。 我们年轻时候的感情，好多不能称之为爱情，那是人生初始的荷尔蒙冲动，有很多人在那个时候并不明白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子，喜欢一个人又是什么样子，大多数还属于跟风，也有很多人都如杜可说的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我们逐渐长大，我们会遇到更多更多的人，看到更高更广的世界，我们喜欢上别的人，会将青春期所遭遇的这些人封存在回忆里，有些回忆是美好的，有些回忆是难过的，可没有人守着回忆一直拉扯着现在，甚至影响着未来，赵绵绵是个特例，沐珂茗和苏然也是，只是那会儿，谁也不知道。 杜可本来以为赵绵绵对她的感情已经有些让她神伤，但那事后的发展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没有人能预料到这样的事情会被不怀好意的人搬上台面，也没有人预料到这件事给当事人带来的伤害。 杜可为人和睦温柔，以为是年轻老师，平日里也非常的谦卑，对老教师，对前辈也毕恭毕敬，但因为特有的亲和力和超乎寻常的耐心，她是真的很喜欢老师这个行业，倒也不是喜欢教导人，只是传道授业的那种精神，老师与学生之间那种单纯的感情，她念书时待她的老师都极好，不一样的教育方法不仅获得了很多学生的喜爱，更让整个班的成绩都名列年级前茅，杜可也从来都不曾想到，赵绵绵对她的情意会被有心之人往学校告发，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甚至闹到赵绵绵的妈妈找到学校来，杜可一下成了众矢之的，赵绵绵的妈妈很生气，自然是这样，有些家长会把孩子的所有的教育问题扔给学校，扔给老师，出了这样的事情，家长自然会叱问老师，道德败坏，歪风邪气，变态，不配为人师，杜可先是解释，后来发现解释并没有任何用，她一个人的力量左右不了这样一场有预谋的陷害，更何况，赵绵绵喜欢她的事还是事实，杜可被学校开除了，她央求至少把最后这一个多月带完的，毕竟那个班是她毕业后才带的第一届学生，感情很深，从高一到高三，她得看到他们进考场，考上他们想念的大学，这人生最重要的历程，她作为班主任，应该和她们一起度过的，她应该陪伴着她们一起的。 可是学校没有给她机会，让她即刻走人了，她甚至没有敢好好给学生们告别，怕影响大家的情绪波动，最后一堂课，她还是如常地上课，其实到最后一个月，基本没什么讲的了，基本是学生们自己在做试卷，做各种习题，杜可留了十分钟，让大家最后一个月好好加油，她就不陪大家辛苦了，她得提前请假出国旅游去了，等大家认真考完以后，她回来接收丰硕的果实就好了。 讲台下一片喧哗，说闹什么啊，哪有这样的老师啊，哪里有不陪着自己学生高考完，走过最后一步的老师啊。 杜可笑着说，当年高考我可经历过一回，死了一回了，我不要再跟着你们再来一次，你们慢慢熬吧，我的奖金就靠大家了。 那个时候赵绵绵已经被锁在家里出不来了，是沐珂茗听到沐国良和李丽华在厨房聊这么重大的事情才知道杜可是被学校开除了，因为作风问题，喜欢上了班上的女学生，搞什么啊？李丽华的表情和声调表明了这件事情的冲击性，沐珂茗装着什么都没听到，心里却七上八下地慌得很，她装着在书桌前做卷子，却咬着手指，抖着腿，赵绵绵和杜可的事情怎么会搞得学校都知道了？杜可还直接被开除了？她害怕的是李丽华与沐国良的反应，仿佛是一种特有的心虚，更怕这件事牵扯到自己和苏然，她太害怕了，像是某一种东窗事发，虽然她和苏然什么都没说清楚，但那些亲吻，那些感情，沐国良和李丽华谈及此事的表情和口吻都让沐珂茗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那两人还在继续说着，“那不应该啊，不是说小杜有男朋友的吗？”李丽华还是不怎么愿意相信。 “谁知道啊，这乱七八糟的，关键人学生家长都找到学校来了，你说这事儿闹的，唉，小杜，这年纪轻轻的，大好前程，怎么就不顾了呢？我们男老师和女学生之间对要十分注意分寸…… ” 两人还在轻声细语地说着，又怕沐珂茗听见，沐珂茗实在坐不住了，她还是放下笔，跑去找了苏然，把这个事给苏然讲了，苏然见到她一脸惨白，心里也慌得很，又觉得难过，为杜老师难过，也为赵绵绵难过，这事儿怎么会闹得这样大呢？那个时候苏然甚至没来得及去想自己和沐珂茗会怎么办，她只担心着杜可，更担心赵绵绵，两人商量着还是去找下赵绵绵再说吧。 夜里有些晚了，苏然脸色不太好，沐珂茗更甚，苏然从来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初夏的天，却让两人都冷得很，苏然不由地和沐珂茗贴得更近了些，牵过她的手，她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似乎只有两个人靠得近一点才能有点力量支撑下去，可好死不死地，刚走过那巷子到了路口就撞上沐国良出来，“这么晚了，你两还上哪儿去啊？” 沐珂茗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本能性地，咵地一下，就松开了苏然的手，和苏然保持了一点距离，她摸了摸脑袋，撒谎道，“有些饿了，出去吃点东西。” “吃了早点回来，我去买包烟。” 见沐国良远去，苏然心里凉了一大截，但也没怎么做声，更没怎么表现出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轻声和沐珂茗说道，“走吧。” 【35】 沐珂茗陪着苏然去了赵绵绵家，赵绵绵被她妈关了起来，她妈甚至没有允许苏然她们进门，只能通过房门里赵绵绵的嘶吼声和哭喊声来感受这一场轰轰烈烈的事变。 这次事故直接导致的后果是赵绵绵那之后再也没有来过班上了，她甚至都没有参加高考，就出国了，出国的前一天晚上，赵绵绵得到豁免来找苏然，苏然放下笔和她出去了，在一家大排挡，赵绵绵喊了很多吃的，那是出事后，苏然第一次见到赵绵绵，赵绵绵气色很不好，一张脸青着，黑眼圈重得吓人，她双眼无神，苏然抱了抱她，她也像个木乃伊似得呆着。 “我明天就要走了。”赵绵绵要了一件啤酒，“你好好考试。” “上哪儿去？” “出国。”赵绵绵简单明了地说着。 苏然心里凛了一下，赵绵绵那天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她一直在喝酒，那些冰凉的啤酒灌入口中，划过喉咙，她喝了许多，甚至话也说得很少，“苏然，我是不是做错了？”那是赵绵绵喝了三瓶啤酒之后才正儿八经地说这个事情。 苏然心里也很忐忑，她很担心赵绵绵的境况，“前几天我和沐珂茗来你们家找了你，你妈不让我们进去。” “我知道，我听到声音了，真可笑。”赵绵绵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她现在都不出去了，以前不都说工作忙，应酬多吗？现在怎么不多了？现在怎么有时间成天守着我了？我这段时间感受到的母爱比之前18年感受到的都要多。” 苏然望着她叹了叹气，“是不是我们长大了就要好一些了？” 赵绵绵眼里一汪泪，摇摇头，“不知道，杜可也这样说，杜可说我长大了甚至不会再喜欢她了，她说的对，这个时候的我，没有资格喜欢她，我害了她，我害得她连工作都丢了，我还成天觉得自己对她的爱有多了不起，其实我什么都不是，我就是个混蛋。” “和你没什么关系，是有人要害杜老师而已。” “可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我爱她是事实，我们都是女的，也是事实。” 那天吃完晚饭都很晚了，赵绵绵喝了太多酒，要回家了，苏然想着她明天就要飞走了，不免有些伤感，却又想到什么，“你和杜老师告别了吗？” “我哪里还有脸呢？我这个罪魁祸首。” 最后，苏然和赵绵绵还是来到杜可的楼下，苏然给杜可打了电话，杜可穿一身休闲装下楼来，看到苏然一个人，尽管这段时间她心情非常的不好，还是笑着和苏然打招呼道，“怎么总是这么晚找我啊？一个人吗？女孩子一个人这么晚不安全……”杜可还没有说完，苏然就扑进了杜可怀里，一把把杜可给抱住了，杜可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突然就断掉了，柔软的苏然扑进她的怀里，她僵硬的身体似乎就在那一瞬间一下就被打散了，以至于那一瞬间，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苏然不知抱了她多久，好一会儿，才放开，又有些不好意思，红着一双眼睛，“杜老师，你受苦了。” 杜可有些感动，她没想到有学生，更何况苏然还只是她只教了一年的学生这样在意自己，杜可揉了揉苏然的头，“苏然，谢谢你，老师没事的。”事实上，杜可说谎了，她怎么会没事呢？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无妄之灾，“马上就要高考了，这几天，也注意着别太累了，你这么晚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那个，杜老师，赵绵绵她，想给你说声对不起，她不敢来见你。” 杜可笑容僵了下，又苦笑了一下，“她人呢？” “她明天就要出国了，躲在那柱子后面。”苏然指了指，杜可找寻了过去，苏然呆在原地，赵绵绵躲在一盏街灯的柱子后面，那盏街灯终于修好了，杜可远远地就瞧见街灯下她的身影，赵绵绵见她过来，紧张地背过身去，杜可将她身子掰过来，赵绵绵低着头，“你妈妈打你了吗？有没有为难你？” 赵绵绵一直低着头，却又一直在摇头，嘴里一直在说“对不起。” 杜可将她的头抬起来，双手放在她肩膀上，只剩下叹气，“听说你明天就要出国了，在国外，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赵绵绵“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不会害你丢了工作，是我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而我害这么无能，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我根本就没有一点力量可以去改变。”赵绵绵听到杜可的声音，见到杜可的那一刻，就整个人都软了下去，杜可忙将她拉起来，再加上闻到赵绵绵身上那么重的酒气，“你先起来，你怎么能去喝那么多酒？”杜可扶她起来，她甚至都不能像苏然那样抱抱杜可，她可不配了。 “行了，这事儿会过去的，不用担心我，我是大人，我有我的责任，赵绵绵，去到国外，照顾自己，好好学习，知道吗？这事儿不怪你，你不要如此地自责。”没有哪一份爱是有罪的，有罪的是利用这些的人，赵绵绵没有利用，赵绵绵也无辜，虽然杜可并不知道赵绵绵对她的情爱是始于怎样的开端，可这样的开端是不应该受到指责和批判的，“太晚了，我送你和苏然回家吧，在异国，一个女孩子，更不能喝这么多的酒，知道吗？要好好保护自己。” 赵绵绵偏过头去，不想让自己的眼泪被杜可看到，杜可开车，先把苏然送回家了，把赵绵绵送到家门口，杜可甚至都没有下车，怕再给赵绵绵带来什么麻烦，只是赵绵绵坐在副驾驶上，长久而沉默地坐着，没说话，也没下车，夏日清明，月明星稀，赵绵绵不得不走了，解开安全带，最后看了一眼杜可，杜可的手放在那里，她勾了勾杜可的手指，心里一阵泛着酸，开了车门下车。 第29章 36-38 【36】 赵绵绵走了，她妈没跟着去，倒是找了一个人陪着她，那之后，苏然和沐珂茗都有些心照不宣地彼此不怎么提她们两人之间的事，那个小树林暗潮涌动的初吻，沐珂茗生日那天晚上，她们喝了酒，躺在苏然的床上，唇瓣轻轻地触碰着，心跳猛烈地撞击着，苏然说的那句喜欢，没有人再敢提了。 尽管学校禁止瞎传赵绵绵和杜可之间的事，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传闻越传越离谱，关于同性恋恶心变态的话语每天都从沐珂茗耳朵里传到苏然耳朵里，她们拼命扼制着心里的疑惑，害怕，克制着这些情绪，参加完了高考。只是填志愿的时候，苏然没有按照约定填一所大学，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坐，是无意中听到沐老师对沐珂茗闲聊着说，要你是同性恋，我铁定打断你的腿，是她看出了沐珂茗的害怕吗？苏然不知道，苏然自己也害怕，8月的时候，沐珂茗看到她的录取通知书，一张脸涨得通红，红到说不出一个字来。说好的考同一所大学的呢？ 苏然挠了挠头，她两坐在那个公园里，夏日炎炎，八月，正值盛夏，好在傍晚的时候，有些凉风，沐珂茗和她坐在凉亭里，不远处有一对小情侣，磕着瓜子，剥着桔子。 “你什么时候走啊？”苏然吸了一口气，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和你有什么关系？”沐珂茗气得心里快要爆炸掉，尽管她害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和苏然之间的关系，可是她知道她是喜欢苏然的，她不明白她和苏然都是女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喜欢，但既然赵绵绵也喜欢杜可，她两就不是独一无二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沐珂茗不知道，但真正感觉不一样，就是苏然在小树林亲了她吧，那种心跳的感觉她终身难忘，可她也没有想过毕业后就会和苏然分开，不是都说好了？破苏然怎么会自己偷偷改了志愿？沐珂茗气得眼泪直掉，她控制不了，她从来都没有在苏然面前哭过，她不想在苏然面前哭，可她忍不住，苏然怎么可以这样？现在才告诉她？她考完之后就拉过苏然，一起对着答案，问苏然考得怎么样，两人大致算了下分，苏然大概还要高出二十分的样子，看到那所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出来，她这才松了口气，她和苏然是都应该上得了的，她还一直期待着开学，她和苏然又在一所大学，她期待大学生活，高中太苦了，她好不容易熬出头，而且可以远离父母了，她心里是很雀跃的，虽然那些担惊受怕还是在的，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苏然来这一招，沐珂茗紧紧地捏着苏然的录取通知书，面对着公园里的人工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第一次狼狈，苏然咬着牙笑她，“沐珂茗，你哭起来，可丑了，看这脸扭曲的。”沐珂茗气得起身将她的录取通知书扔给她，就要走。苏然没有拦，沐珂茗走了两步，就停下来了，她突然想起，没几天，她们就要真的会分开了，不是这样随意的走两步，就可以回头的了，一旁的小情侣终于走了，沐珂茗很难过，苏然又何尝不是，沐珂茗僵在那儿，苏然道，“沐珂茗，你去买两个冰淇淋吧，天气太热了。”苏然给了她台阶下，她买了两个甜筒回来，苏然刮了刮她脸上的眼泪，两人安静地坐在那儿，天气太热了，冰淇淋融化得很快，滴了奶油在苏然衣服上，沐珂茗拿纸巾给她擦干净了。沐珂茗想着想着就有些难过，心烦地把纸巾给扔在地上了，苏然无语，一巴掌揉在她脸上，把纸巾扔一旁的垃圾桶里，还没回转过身，就听到呜咽的声音，苏然一瞬间不敢回头，毕业的氛围真是太让人难过了，考完之后大家都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抱头哭的抱头哭，总是有这么多的分别，那是沐珂茗最失态的一次，可能是苏然的这个决定太突然了，她根本就缓不过劲儿来。 苏然和沐珂茗念的大学不仅不是同一所，甚至不在同一个城市，当初是苏然害怕两人的分离，可到最后，最舍不得的，却是沐珂茗。 不知道每个人的青春是不是都有自己的秘密，那些隐藏在心底的，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渐渐淡忘的往事，沐珂茗坐在自己家里，她家又是一堆人，过节，家里人喜欢聚一聚，沐珂茗家是很典型的传统家庭，念高中那会儿，杜可和赵绵绵那个事儿也就在她家成了一会儿的谈资，都是沐国良和李丽华趁她在书房写作业，悄悄地聊天，无非是小杜这个女孩子可惜了之类的，对同性恋什么的一样讳忌莫深，沐珂茗一直很小心，她把对苏然的那些心事放在心里，刚念大学那会儿，两人的联系还要稍微多一些，但后来，渐渐地，苏然和她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苏然越来越忙，说专业课多，参加的社团也多，渐渐地，沐珂茗会觉得苏然在疏远她，她总是找苏然，会成为苏然的负担，更何况，干嘛总是要她找苏然，有一次，她生气，苏然很久才给她回电话，问她在干嘛，她口无遮拦地说了句，在和男朋友约会，苏然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就笑谈道，沐珂茗你出息了，都交男朋友了，长什么样子啊？帅不帅？哪儿的人啊？拍照照片给我看看吧。 沐珂茗在电话这头骂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的男朋友干嘛给你看，可帅了，帅破天际了。”而后就气愤不平地挂了电话，那之后，苏然就有更长的时间没有再联系她了。 “嘿，让你看看这个呢，二医院的麻醉师。”李丽华把手机递在沐珂茗眼前，沐珂茗从回忆里抽过神来，每次逢年过节的，催婚已经催得她头疼，这好好的国庆，沐珂茗想吃过晚饭就回去了。 【37】 往日沐珂茗都能忍受，也能理解父母的心情，在这样的大环境里，她这样的试婚年龄，除了当初的龙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带过男孩子回家，高中，父母都担心学习，上了大学，大三大四的时候吧，李丽华才偶尔提两句，也不怎么当回事，权当沐珂茗也还小吧，只是过了25岁，见沐珂茗还没动静，就有些着急了，这两年更是变本加厉，走哪儿哪儿问你男朋友的事儿，沐珂茗颓得很，但也不像今日这样烦躁，晚上一大家人吃过饭，沐珂茗本打算在父母家住一晚的，也不住了，找了个借口，说明天有事，就要走，临走前，李丽华还把那啥麻醉师的照片发她微信上了，“这事儿还没说好呢？怎么就走了？不是说好今晚在家里住一晚上的？” “明天有点事情。”沐珂茗在玄关穿鞋。 “这几天放假，你明天有事，后天都抽个时间出来见见，别每次给你说这个事儿，你都推脱，你今年都27了，别老不上心，听见没有啊。” “知道了。”沐珂茗拿过包，给家里人都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她没急着回去，苏然也说她有事儿，不知道她在家里了没有，沐珂茗在路上走了一会儿，她心情有些沉闷，催婚的事情让她烦躁，这么些年，她好像没有对哪个男的动过心，因为害怕，因为不确定，她也确实对相亲没有一点好感和兴趣，比较浪费自己的时间。 她有些疲惫，家里开着灯，放着电视，沙发上躺着苏然，沐珂茗绕过去看了一眼，那人，仿佛在沙发上睡着了，一条腿蜷在另一条腿上，一颗脑袋被压在抱枕下，沐珂茗轻轻给她拿开了，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唇红齿白，眉目清朗，眼睫毛安静地躺在那儿，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儿，寻思着这和小时候的苏然有什么不一样，嗯？更风情了？更好看了？更成熟了？沐珂茗不知道，就觉得命运捉弄人，苏然就应该是少年时的普通同桌而已，怎么可以在她的生命里占据如此多的位置。 苏然睡得浅，嗯嗯哼哼了两声，就要醒，沐珂茗忙把视线挪到电视上了。 “你？怎么回来了？”苏然刚睡醒，声音哑哑的，挪了挪身子，坐了起来。 沐珂茗望着茶几上的方便面袋子，就知道她晚上没好好吃饭。 “家里太吵了，就回来了，你晚上就吃的这？怎么没叫外卖？” “懒得叫了，等的时间我都能饿死。啊，对了，早上就该给你的，我给忘了。”苏然起身，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来，“还你，之前的。” 沐珂茗望着那鲜红的人民币，心里想着她和苏然的关系，要能像钱一样这样简简单单地有借有还就好了。 沐珂茗收了起来，顺便问了下赵绵绵的事儿，苏然只简单说了下，就说赵绵绵倒时差，在酒店里睡得昏天暗地的。 “既然你回来了，你再去给我弄点吃的，这方便面可难吃死了。”苏然仿佛睡醒了，起身将沐珂茗拉起来，把她推进厨房。 “这么晚，别吃了，这都十点多了。” “做吧，我这一晚上没吃好，不舒服得很。” 沐珂茗叹了叹气，苏然已经殷勤地给她系上了围裙，手指绕过腰间，在那一瞬间，沐珂茗竟然期望苏然能从身后贴上来，那份期望就在那一瞬，明明灭灭的，可惜身后空落落的，苏然站在她身旁，将冰箱里的鸡蛋递给她，“怎么了？” 沐珂茗心事重重，接过鸡蛋，就低下头来，“没咋，叹我命苦，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给你做晚饭。” 苏然恬不知耻，一双手突然从身后窜出来，轻轻抱了抱她，“你最好啦，沐珂茗全世界第一好人。”嚷完痴痴地依在门边，沐珂茗被这突如其来地晃了一枪，鸡蛋打在了碗外面，她心烦意乱，让苏然滚滚滚，关了厨房的门，脸却比灶上的火还要鲜艳，心里像波浪似的，荡漾来，荡漾去，荡得她烦死了，一股脑把碗里的鸡蛋给倒水槽里了，沐珂茗双手撑在琉璃台上，暗骂道苏然怎么这么烦，她一共浪费了4个鸡蛋，最后还是给苏然端了出去，西红柿简单面，猪一样的，十一点，还要吃夜宵。 苏然吃的很满足，葱花粘在嘴上，沐珂茗懒得看，扔下一句，“自己收拾洗碗”就去洗澡去了。 洗完出来发现苏然躺在瑜伽垫上扭着身子劈叉，劈到一半就不行了，脸扭曲得不行，直嚷着不行了，疼，叫唤着沐珂茗来给她搭把手，沐珂茗一手用毛巾裹着头发，一手忙将那人给托住，苏然真的太能闹腾了，她脑仁疼，“劈不下去，就不要硬劈，你还觉得你很年轻呢？”沐珂茗忍不住地说道。 “我花季少女，我怎么不年轻。”苏然借她的力起身，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腿。 “你27了你好意思花季，还雨季呢？霉季算了。” 苏然一把推了推她，“从你嘴里就从来听不到一句好话。” 沐珂茗白了她一眼，苏然在她背后做咬牙切齿状，“你从小就这么讨厌。”得到了沐珂茗卧室门的关门声，倒没曾想，一会儿门又拉开了，“一个从小就这么讨厌的人这么半夜三更还给你煮面条吃，你感恩戴德吧你。” 苏然气不过，要冲过去，沐珂茗“砰”的一下又把门给关上了，气得苏然踢了几下房门。 第二天，苏然本以为赵绵绵会找她，但并没有，想来这人还在倒时差，沐珂茗本来是安排的2号也呆在父母家里，可她不提前回来了吗？这一天也空了出来，倒出乎意料的是，沐珂茗睡到十一点也没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她穿着睡衣在客厅里晃悠，暗道这个苏然又跑出去了吧，一个人慢腾腾地洗漱，弄完觉得有些饿，在厨房弄点吃的，不经意间就瞧见一个身影，头发散乱地从走廊里飘过，“你在家呢？吓死了。”沐珂茗吓了一大跳，也没听见苏然回应，就见那人又飘进了次卧，沐珂茗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关了火，站门前，“怎么了？今天？” 苏然在被窝里蠕动了下，也没说话，沐珂茗在床前看了看，怎么一脸菜色，“生病了？” “不舒服。”苏然都没睁开眼道。 沐珂茗摸了摸她额头，才发现发烧了。 【38】 这样不冷不热的天气，为什么会发烧？沐珂茗也是有些不懂，“很难受吗？” 苏然根本没力气理她，翻了翻身，又蜷成了一团，沐珂茗皱着眉站在床前，站了一会儿，又出去给她倒水去了，“去医院吗？”沐珂茗将水杯递在她面前，苏然憔悴得很，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就着沐珂茗的手喝了些，她只想躺着，没力气动弹，沐珂茗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在药箱里找了一些药让苏然吃了。感冒药嗜睡，没一会儿，就听到那人粗重的呼吸声，像是不怎么通气，沐珂茗站在房间里有些无措，她轻轻带上了门，出门买了菜，在厨房里守着煲汤，像六神无主一般，没一会儿又去卧室看看苏然，见那人还是睡着，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无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那天，天阴沉沉的，半下午的时候，下起雨来，秋雨，不大，细，飘飘洒洒地落下来，厨房里温着粥，沐珂茗站在次卧的窗前发呆，这人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这么安静吧。也不知道她饿不饿，吃过一次药，有没有好一点，望着床上那张因生病而发白的脸，沐珂茗的心里一片混沌，像江水泛滥，一定是此刻窗外的雨吧，下雨总惹人烦，最让她惴惴不安的，不过是，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年，苏然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可一旦苏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却还是想将她背在身上，揣在怀里，她喜欢和苏然呆在一起的日子，没有苏然的这些年，她过得太孤独，太孤独了。 “沐珂茗？”苏然醒了好一会儿了，看到站在窗前的沐珂茗一直一动不动的。 “醒了？喝水吗？好点没有？还难受吗？” 苏然拧了拧眉，当然难受，也不是神药，怎么可能吃一次就好，她撑了撑身子，嗓子倒是越来越哑，“几点了？” “四点多了。” “我睡了这么久？”苏然坐了起来，沐珂茗问她饿不饿，她难能可贵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但还是喝了点粥，又吃了一次药，整个一天都浑浑噩噩的，全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睡梦中出了些汗，又觉得冷，做了噩梦，梦到秦简被枪毙了，她在网外干看着，哭得没有力气，却又吼不出来，沐珂茗在一旁捞着她，可怎么也捞不起来，她在梦里对沐珂茗说，“沐珂茗，我没有妈妈了。”沐珂茗一直在拍她的脸，“你还有我呢，苏然，苏然，你还有我呢。” 苏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醒来一片惶然，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入眼处并没有沐珂茗的身影，她莫名其妙地哭了出来，她坐在床上，抱着膝盖，被子从肩膀滑落在胸前，她习惯裸睡，被子垮了一半，露出光洁肌肤，她浑然不觉，沉溺在梦里的失去中，沐珂茗似听到动静，忙进了屋，瞧见这白茫茫的一大片，心里像被玻璃割了一下，她忍不住挪开视线，又忍不住往苏然胸前瞄，凑近了些，才发现苏然满脸的泪，她顾不上眼前那片春光，将被子给她拉了上去，将整个人都裹住了，“怎么了？” 苏然抬起泪眼，哽咽道，“梦到我妈没了，你在梦里说还有你，可醒来，你也没在……” 沐珂茗有些尴尬地咳了一下，“我见你睡着了，就在厨房弄东西来着。”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沐珂茗的声音，苏然只觉得更伤心，家庭变故所承受的压力，与沐珂茗像心有灵犀一般老死不相往来的那些过往，她哭得很伤心，她妈刚出事儿那会儿，她都没有这样哭过，那个时候就忙着去解决问题了，尘埃落定以后也只剩下长久长久地发呆，人是懵的吧，就像没有人看见你的伤口，你也不会觉得有多疼，可只要有人在意了，你捂着伤疤还是忍不住会哭。 沐珂茗不落忍，心里发着痒，泛着酸，忍不住拥住她，她半撑着身子，从身后抱着她，轻轻拍道，“那不过是个梦而已，梦是反的，你妈好好的，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苏然不怎么能说话了，任由沐珂茗抱着，趴在她肩头，从最初的哭泣渐渐到哽咽，最后到沉默，室内一下安静了下来，就连电视声音都没有，只能听到细碎的雨声，淅淅沥沥的，秋雨将整个城市都下湿了，这座苏然和沐珂茗从小长大的城市，像被开了水龙头，滴滴答答地下个不停，秋雨一落地，天就要凉了，沐珂茗拿薄被裹着苏然的身子，想着被子下□□的身子有些不舒服，可苏然并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冷。”苏然又往她怀里钻了钻。 沐珂茗本能地抱紧了些，隔着薄毯却仿佛依然能感觉到苏然身子的滚烫，沐珂茗有些不自在，“那你好好躺着，我再去给你拿一床被子。”将苏然放来平躺着，刚要起身，却被苏然勾住了脖子，苏然一双眼睛也被发烧烧得通亮，透明，仿佛一戳就能破，可能还因为刚哭过，那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能清晰地倒影着沐珂茗的欲望，那压抑的克制的即将喷薄而出的欲望。 “别走。”只有在沐珂茗眼前才会软弱的苏然软成了一滩泥，找寻着她的依附，她铁定是被烧昏了头，竟然问出，“你当初那样害怕，现在就不怕了吗？” 沐珂茗被她勾住脖子，她那一张勾人的脸近在咫尺，因生病而有些干涸的嘴唇，长长的眼睫毛，光滑的肌肤，沐珂茗有些呼吸不畅，撑在苏然身体两侧的双手有些无力。 “你在说什么呢？烧糊涂了？” “沐珂茗，我两揣着明白装糊涂已经快十年了，你当年害怕喜欢上我，如今就不害怕喜欢上陈钧了吗？她就不是女人吗？” 第30章 39 【39】 苏然不知道为什么，生一场病莫名变得十分的委屈，可能身体的难受导致了心里的难受，她一直不愿相信，也不愿意去多想沐珂茗和陈钧的事情，她怎么能去相信沐珂茗自她之后还能去找女人呢？年少时的惶惑到年长了就想透了吗？ 沐珂茗惊到了，没曾想她能一语戳破，她被苏然问得哑言，而这个姿势本身就不适合进行这样深层次的谈话，那怎样的姿势又适合呢？沐珂茗想过吗？这十年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姿势与苏然挑开来谈这件事，苏然曾经在酒醉之后对她说过的喜欢，对她询问过的爱意都在高考前夕避而不谈了，而苏然妄自改掉的志愿更是在沐珂茗本就摇摇欲坠的心上撕裂了一个口子，那个口子随着时间的拉扯，越撕越大，沐珂茗没想过要缝，她也缝不上。 地理上的距离割裂了她们，互相胡猜的心思让她们走了很远很远的路，那些小女生的情怀将两人生生撕扯着，自从那次她生气谎称有男朋友以后，她和苏然，差不多也就默然地相忘于江湖了，所以当苏然重新出现在她家门口的那一刻，她只是觉得她前面走过的27年，那些岁月长河里的每一盏街灯，都被苏然一盏一盏地点亮了，照耀着她心里那条长长的口子，那么鲜亮，血腥，活生生，她心里有很多很多的怨，可自然也明白当初自己心里的那些害怕，只是当苏然说起她家里的这些变故，说起珂茗，我现在只有你的时候，她的心里已经泥沙俱下，只剩下骂自己混蛋了，她还能怨什么呢？怨苏然的自作主张？还是更应该怨自己的狭隘恐惧？可就算时光重新走一回，那样小的时候，依然是害怕的啊？ 想起往事，她亦满眼通红，双手紧紧地攥成一团，这样才能控制自己面对只隔一寸的唇瓣，不狠狠地吻下去，“我害怕，可就算我当年害怕，我还是想着要和念同一所大学，就算我害怕喜欢上女人，我还是控制不住地掉进了你的坑里，你根本不知道我去念大学有多么的难过，你也不管我离开你以后的大学生活有多么地苦闷和孤独，我每次给你发信息你都很久才回，你当日那样地刻意疏远我，不就是烦我了吗？那我还舔着脸来找你干嘛？” 苏然紧紧咬着唇，快要把惨白嘴唇咬破，却不忍再听她说下去，仰了仰头，手上一勾，就这样把沐珂茗的那些话全堵住了，软软的唇瓣就那样触碰在了一起，没有电光火石，没有炸成烟花，沐珂茗只觉得心里一阵泛酸，却又有一股邪念无处发泄，两人的唇瓣就那样若即若离地贴在一起，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出声，只能听到暗夜里的雨声，还有被细雨淋湿而掉落的花瓣，沐珂茗搂住她的头，就那样吻了下去，猛烈地，带着怨念地吻了上去，她吻着苏然的唇，舌头卷入，鲁莽，暴躁，她从来都没有那样过，想着前尘往事，所有的压抑与克制都在那一刻，如火山爆发一般将理智烧为了灰烬，那些年对于人言的恐惧，那些年对于苏然的想念，她全化成了克己，以至于这27年来除了高二那年被苏然夺去了初吻，就再也没有吻过任何人，她毫无技巧可言，只一只手伸进被褥，触摸到苏然□□的身体，那样烫，像刚烧红的铁，她被烫地缩了回来，苏然的一双眼睛又病态又迷离，看在沐珂茗眼里却充满了□□，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和苏然，却又想和苏然，苏然从她嘴里挣脱出来，喘着粗气，她在床上睡了一天，头发散乱，软软地贴在肩上，她发烧了，生着病，脑子不清醒，身体也难受，可此时此刻的沐珂茗却这样清晰，这个她在异国他乡的夜里无数次咬着牙不愿喊出来的名字，她一手摸了摸沐珂茗的头，这个从小就认识的人，从小就爱欺负又喜欢守着她的人，嘴唇因为刚亲过她而愈发的湿润，她大拇指指腹轻轻地抚摸着沐珂茗的嘴唇，而后又将沐珂茗的手捉过来，放在她的胸前，她的胸前不着一物，就这样直接地放了上去，沐珂茗只觉得自己摸到了一个发电机，苏然全身上下都太烫了，她很惶恐，她期待，却又害怕，苏然又将她瑟缩的手捉回来，那样盈盈一握的触感，柔然如绸缎，沐珂茗纯情如处子，不对，她本身就是处子，这些年对□□一事毫不在意，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个人在意，在性之一脉上更是白痴，除了偶尔在爱情电影里看到那些一闪而过的镜头，其他的全凭想象，可她又甚少想象，只有在一些自己已经无法克制的夜里，想到苏然，才会有那么零星一点的起意，所以，那天，沐珂茗一直在抖，她的手抖的厉害，覆在苏然胸上的那只手被苏然握着，浅尝辄止地揉搓，她听到苏然的□□声，从喉中发出，那声音如□□，让她兴奋，让她身体不适，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当苏然领着她的手来到苏然的双腿间，她摸到了一片潮湿，那隔着布料的潮湿，沐珂茗再单纯，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她的手覆上去的时候，她看到了苏然在抖，苏然的整个身子微微上扬，腰肢起伏着，双腿摩擦着要索取着什么，那最为隐私的地方滑嫩的触感如此羞耻，又如此让人紧张，这样复杂的情绪刺激着沐珂茗，苏然握着她的手一直在那私密的部分打着圈，她的腰肢纤细柔软，一直支撑着她起起伏伏，她一声一声地喊着沐珂茗，珂茗，划破了那秋夜的雨帘，沐珂茗的手心越来越湿润，直到满手的潮湿与粘稠，苏然的嗓子则彻底哑了。 第31章 40-43 【40】 那是混沌的日子，苏然发烧根本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的日子，那十年有多压抑，那日就有多疯狂，烧红的双眼，情@欲点燃的身子，抛弃的理智在那醉生梦死的雨夜里愈演愈烈，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地被剥离，曾经又令人惶恐又令人期待的身体触碰，此时却已经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没有人再去管未来了，管不了了，当那一层戴了十年的面具被褪下，那些日复一日的想念与克制，已经阻止不了地爬上了指尖，纤细白嫩的手指穿过发间，抚过肌肤，挑开yu望，挑破了十年来苏然与沐珂茗的欲言又止与迂回逃避。 滚烫的呻#吟声，在喉咙里滚来滚去，两人的身子都那样发着烫，着了火一般一下一下地点燃外面漆黑的雨夜，吮吸的手指，抽@动的手指，在身体里，时而莽撞时而温柔地攫取，攫取只属于她们两人的十年，名字撞击在一起，发丝缠绕在一起，像那些年少时拖着那人的校服在小树林晃晃悠悠的日子，人生何其漫长的日子，每一个陪伴在你身边的人都不一样，我们大多时候都和相识的人相视一笑，点点头，吃过饭，告了别，再往前行的路上，就再也碰不到这个人了，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还能找到这个人，何其有幸，人生又那样短暂，这样青春韶华的十年，也被无知的恐惧和担忧消耗了。 那晚做了很久，像不要命了，像不会再也未来了，GC的时候，苏然十根手指深深地嵌进了沐珂茗的背里，全身紧绷地如多年来不敢触碰的雕塑，就那样没了顶，潮水才渐渐退去，她的身子软了下来，背过身去，将被角紧紧地拽在胸前，她鼻子已经不通气了，她微微张开嘴呼吸，嘴里咸咸的，她把脸埋在枕间埋得更深了些，沐珂茗的手搭在她腰间，整个人从身后贴着她，太累了，就那样沉沉地睡去吧，也许，醒不过来了呢？ 梦，始终是要醒的，第二天因为身体的原因，一向早起的苏然也起不来了，沐珂茗更是睡得比平日还猪，又耗体力又十分耗心神，苏然是被敲门声吵醒的，虽然昨夜半夜苏然是背对过去睡着，谁知道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已经窝在了沐珂茗怀里，她还是很不舒服，可能比昨天还要严重些，迷糊中被吵到，她胡乱地抓了抓身前，沐珂茗是敏感体质，本来熟睡着，只感觉胸前痒痒的，她闭着眼把苏然的手给拨开了，外面敲门声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客厅里沐珂茗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苏然很不舒服，又抓了抓沐珂茗的胸，那一瞬间，沐珂茗像还魂了一样，顷刻间就清醒了，她望着怀里蠕动的苏然，听到门外的敲门声，客厅里的手机铃声，很混乱，她忙起身，看到手机上的来电，心里发虚，“恩？” “几点了，还没起床呢？我这都站门外半个小时了。” “哈？你来了？你怎么不早说你来了？”沐珂茗一下慌了神，此时此刻李丽华就站在她家门口，她连衣服都没穿好，再看看次卧里躺着的那个人，更是全身□□，沐珂茗抓了抓头发，忙将衣服穿上，看了看苏然，还得给苏然穿上衣服，这全身□□的，怎么见人啊？慌忙中，沐珂茗还不忘给苏然倒了一杯水，这才轻轻将房门带了过来，开了门，李丽华女士站在门前，很明显已经非常的不耐烦加心浮气躁了，倒让沐珂茗吃惊的是，李丽华身后还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男子手里拎着一堆菜，一大早，沐珂茗脑子还有些缺氧，手放在门把上，指了指那人，又指了指李丽华。 “小郭啊，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女儿，沐珂茗。” 沐珂茗一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把拉过李丽华，“你是不是疯了？” 李丽华拨开沐珂茗的手，“那个，小郭啊，你进来吧，请进，把这给我吧，你先坐一会儿。”李丽华从那小郭手里把一堆菜给接了过来，沐珂茗忙跟进了厨房，“你搞什么啊？”沐珂茗要疯了。 “我就是一大早过你这儿来买菜啊，给你拎点菜来，在菜市场碰到他和他妈了，就那天给你说的那个麻醉师，怎么样？长得还可以吧？我看他也挺有礼貌的。” 沐珂茗咬着牙，她已经把这茬给忘了，最近整个身心都在苏然身上，想着苏然现在还病着，昨日还和苏然发生了那样的关系，沐珂茗咬着手指，非常的荒诞！及其地荒诞！“你怎么可以？？？？不给我说一声？就直接把人带来？哈？你，好歹给我讲一下！我这有一点点准备吗？” 李丽华一一将买的牛肉，猪肉，排骨，生菜，西红柿什么的，放进冰箱，“给你讲，你会同意吗？我给你讲了多少次了，你有放在心上，当回事吗？一天到晚地敷衍我。”李丽华也没什么好心情，长大以后，这个事情成为她和二老之间无法调和无法沟通的矛盾，“行了，就让你看一眼，也让人家看一眼，给你把菜拿来，我们就走了。”见沐珂茗真要动怒了，李丽华又软了下来。 “看一眼？看什么啊？看猴吗？”沐珂茗烦躁地回顶道。 “沐珂茗！”李丽华直接把手里的芹菜给扔到了砧板上，空气里的愤怒值瞬间飙升，沐珂茗不愿在这里和她吵架，径直离开了厨房，给那什么麻醉师打了一杯白水。 “不好意思啊，这么早吵醒你了，我叫郭浩然，贸然前来，实在太莽撞了。” 沐珂茗不怎么愿意和他说话，但又觉得有些不礼貌，挥了挥手，“也是我妈拖着你来的吧，我应该向你道歉才对的。” “没有，没有，打扰了，打扰了。” 李丽华从厨房里出来，一声不吭，“小郭，咱们走吧，菜也拿上来了。”李丽华的脸色不大好看，沐珂茗心里叫苦，却也想尽早把两人送走，正说着呢，卧室里一头乱发，脸色惨白，穿着睡衣的苏然拧开了次卧的门。 【41】 苏然是起来上厕所的，她全身无力，可还是必须得起来吧，迷糊中，她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不知道沐珂茗来了什么客人，她也顾不上了，倒是客厅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场面十分的尴尬，李丽华先是皱了眉，没想到屋里还有其他人，却又觉得这人眼熟，再定睛一看，脸色瞬间变了，“小然？” 苏然根本没正眼瞧客厅里的人，她只想溜进卫生间，听到有人叫她，踟蹰了一下，才扭过头来，李丽华已经来到了她眼前，“真是小然哪？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回来也不来看看我呢？” 苏然再糊涂，这人都已经来到了眼前了，也瞬间清醒了过来，“阿姨好。”苏然有些不好意思，脚往后退了退，退到墙根，捋了捋长发，李丽华这才看得更清楚了些，“现在长得，真好。”李丽华在她念书那会儿就挺喜欢苏然的了，苏然老往她家蹭饭，小苏然长得好看，嘴又甜，关键吃东西认真，很享受，让每次做饭的李丽华都很有满足感，不像沐珂茗和那老头，沐家的人，好与不好也都那样，好吃会多吃一点，不好吃就直接说不好吃，那时的苏然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李丽华摸了摸她的脸，“哎哟，怎么了？脸这么烫。”又摸了摸额头，“发烧了？” 那麻醉师实在是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连连向沐珂茗道别，沐珂茗挥了挥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李丽华这都搞得这什么事？关上房门，这才看到李丽华已经在药箱里找药，沐珂茗栖了过来，“昨天已经给她吃了那个药了。”沐珂茗也翻着药盒，李丽华还不怎么和她说话，见苏然从卫生间出来，“病这么厉害，要不要去医院啊？”李丽华拉过她的手，又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沐珂茗一手叉在腰上，不知如何是好，李丽华突袭让她太没有防备了，苏然不怎么想去医院，温顺地摇了摇头，又有些无助地看了看沐珂茗，“应该不用了，再吃几次药应该就会好了，让她先休息吧。”沐珂茗提议道。 苏然这才又回到卧室休息。 “你今天没什么事呢？”沐珂茗开口问到李丽华。 李丽华拿过包，还生着沐珂茗的气，却只冲卧室里的苏然说道，“小然，感冒好了，记得回家来吃饭啊？你都好多年没上家里吃饭了。”说完就负气地走了，也没和沐珂茗再说一句话，沐珂茗关上门，叹了叹气，一大早的慌乱终于暂时得到了平复，她有些呆滞，在洗手间洗漱的时候把牙膏当做了洗面奶，画眉的时候画了几次都画不好，手抖得厉害，她放弃了，坐在沙发上，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心里的那面墙轰然倒塌了，她坐在沙发上，却神不守舍，坐立不安，一会儿蜷着腿，一会儿趴着，怎么都不得劲儿，她抿着唇，实在坐不下去了，起身，在苏然房间外站了很久，是踟蹰，是不安，是惶惑，更是这么多年，不管是隐忍克制，不敢奢望，没想到会到这一步。 可她克制不了的，不是吗？她不过就是喜欢苏然，怎么了？不过是苏然就是个女人怎么了？如果说当初念高中那会儿因为无知被赵绵绵和杜可的那件事情刺激到，在此之后随着了解，就已经明白，女人喜欢女人已经不是什么怪异的事情了，只是那会儿她和苏然已经决裂并老死不相往来了，倒是没有谁故意提及，只是联系越来越少，像心照不宣一般突然就，谁也不再联系谁了。 沐珂茗站在门外，身子控制不住地有些抖，她还是拧开了房门，房间里很安静，苏然侧着身子，像是睡着了，这次真是病了，以往的苏然哪会这样白天黑夜地睡，沐珂茗坐在床边，趁她睡着，捋了捋她的头发，什么都不要管了吧，可心里晃过父母，心下凛了凛。 那次苏然病了好几天，也不知道应该更赖谁，生病的那几天，两个人对那晚的事情只字未提，好在都在放假，沐珂茗每天买菜做饭，悉心照料，6号的时候苏然基本就已经康复了，期间赵绵绵有给苏然打过电话，苏然没接到，沐珂茗见她手机响了好几次，看到来电才接了起来。 “我睡够了，你过来陪我吃会儿饭吧。”赵绵绵在酒店房间里睡得昏天暗地，醒来就找苏然。 沐珂茗皱了皱眉，“她病了，来不了。” 赵绵绵顿了顿，一时也没听出来那头的声音，毕竟也这么多年了，“你是？” “沐珂茗。” 那边电话突然顿了一下，仿佛意料之外，其实也情理之中，苏然家出那些变故，赵绵绵都知道，能帮的，她也帮了，知道她要回去，还调侃了一句说，回去该不会要去找沐珂茗吧。 苏然没正面回应，只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什么都变了，她不是当初的她，我也不是那时的我了。”其实不过是心里没有底，对于自己对沐珂茗的感情，沐珂茗对自己的感情，她都没有底。 赵绵绵或多或少地一直都知道一些，因为苏然这些心底的乱七八糟的糟烂事就只有给赵绵绵说了，她还能给谁讲呢？ “哦，那个，我赵绵绵。” 有些尴尬的对话，沐珂茗把电话拿到客厅，怕吵到苏然，“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聊不下去了，赵绵绵只好说，“那行吧，等苏然好了，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好。” 客气而生疏。 赵绵绵挂了电话，摇了摇头，不知道苏然和沐珂茗的事情有没有紧张，在国外那几年，她以为苏然不会像自己一样，以为苏然已经放下了，她们经常去泡吧，认识很多的朋友，她以为苏然和那些女人谈笑风生的时候，早已把沐珂茗放下了。 【42】 苏然病好了，就有些坐不住，闹着要出去吃东西，从下午的甜品吃到了晚餐，她本来闹着吃大排档，沐珂茗没同意，想着她刚康复，大排档的东西毕竟卫生条件不大好，她说去吃西餐，也不知道苏然是不是故意的，选了滨河路那家实味，就沐珂茗和陈钧第一次见面那个店，十月了，夜风有些凉，两人坐在了里面靠窗的位置，气氛有些奇怪，发生了那样的事，不奇怪倒有鬼了呢，苏然点好菜，开始玩手机，沐珂茗也只有玩手机，可是玩什么呢？有什么好玩的呢？一颗心全在那余光可及之处。 “对了，前天，赵绵绵给你打了电话，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啊，我知道了，微信上看到她说的了。”苏然并没有马上打电话回复，那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安静得苏然很不舒服，她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刀叉放在杯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刚要发作，就见坐在对面双手撑在沙发两侧的那个人突然开口说道，“我喜欢你。” 这句话来得那样突兀，苏然一下恍然。 沐珂茗一张脸通红，苏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这才发现沐珂茗眼前的红酒已经喝了一大半。 “这句话，晚了十年了，我17岁生日那天晚上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其实在心里回答了……” 苏然之前还惶然，可听到这一句，眼泪突然就滚了下来，太仓皇了，她来不及躲，只能低着头。 “我那时害怕，不敢说，我很怯懦，对不对？”沐珂茗有些说不下去了，喷张的血脉从脸蔓延到脖子，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拿着筷子敲了下对面苏然的酒瓶，“问你话呢？”她强忍着哽咽。 苏然咬着牙，抬眼冲沐珂茗笑了笑，她眼里还有泪，湿漉漉的，像暗夜里在寂静的森林偶遇的小鹿，“是啊，你可胆小了，你也没瞧见你当年吓成什么样了，真后悔当时没有给你拍下来留做纪念。” “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沐珂茗骂道，当年大家都那么小，对这些事也不懂，谁不会害怕，谁不会退缩啊？ 苏然心里想扯棉花似得又软又酸楚，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她活不了了，她伸直了身子，长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你刚说什么来着？” 沐珂茗脸有些扭曲地问道，“啥？” “没啥，就想多听你说几句话而已。” “什么话？” “就你喜欢我啊，你爱我什么的。” 沐珂茗一张脸羞得像架在火上翻烤一样，本能性地怼回去，“你神经啊你。” 苏然咧嘴笑了笑，她得把她的悲伤，她心里的那些暗潮涌动全都化作去调戏沐珂茗，她喜欢逗沐珂茗，像小时候一样，看沐珂茗翻白眼，看沐珂茗无语，看沐珂茗气得跺脚，看沐珂茗羞得满脸通红，都是她从小最爱干也最乐于干的事儿，她不愿去想这些年她们都错过了些什么，错过的都错过了，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未来一样模糊不安，她就只想此时此刻，和沐珂茗呆在一起，调戏她比较开心，她朝沐珂茗勾勾手指，沐珂茗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实在是发烫发得自己都快要晕了，“干嘛？” “你坐过来。” “不要。” 苏然直接起身，往她身侧去了，双手捧过沐珂茗的脸，搓了两下，“烫死了，你还记得小时候喝酒吗？每次喝多了你都这个样子。” 沐珂茗挪了挪身，把一张小脸从苏然掌心里挣脱出来，“可说呢，从小你就带坏我。” 苏然“噗嗤”一下笑出来，“那还不是因为你傻？怎么容易被带坏？”苏然一歪头，头落在沐珂茗肩上，“沐珂茗，你知道你多蠢吗？给我说你交了男朋友，你真是蠢爆了。”苏然挪了挪身子，为了方便自己更厉害地躺在她身上，“可我却比你更蠢，我竟然相信了，我也只有选择相信了。” “那是我错了。”沐珂茗身子往后仰，觉得年少的自己多可笑，又多么地幼稚，“可是，你更是错在先，你要不自以为是地改掉志愿，我们根本就不会分开！” “我们念同一所大学，就可以在一起了吗？”苏然玩着沐珂茗的头发。 沐珂茗张了张嘴，却也什么也没说，再重新回去走一次，她两也不一定会走到一起，所以，又怎么能说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呢？ “你就瞎为你当年的不负责任找理由吧。”沐珂茗无理地牵扯道。 “对，我就找理由，我就要折磨你，让你对我牵肠挂肚，想念如骨髓，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苏然满嘴胡诌道。 “你个毒妇。”沐珂茗忍不住伸手掐苏然的脸，正好撞上扎着马尾一脸清秀的女服务生端来最后一道菜，苏然在国外呆了几年，倒早已无所谓，只是沐珂茗十分不好意思地把苏然给推开了。 小服务生倒也是一脸处变不惊的样子，说了句请慢用就走了，苏然还看到沐珂茗朝人家那小姑娘正襟危坐地点头，真的就觉得沐珂茗又可笑又可爱的，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她一头卷毛，最近头发长长了些，却还是刚到肩，苏然调戏上瘾，又挑了挑她下巴，沐珂茗受不了地炸毛，紧紧扣住了苏然的手，“你怎么这么能闹呢？” “这话念书那会儿你就没少说。” 然后，沐珂茗就不知道是哪根筋坏掉了，还是酒精上头，气急败坏又神经兮兮地说了一句，“你信不信我在这儿就把你那什么了。” “哪什么？”苏然恬不知耻地说完，就笑地岔气，就沐珂茗这个怂样，人刚服务生来，她都紧张成什么样，还这么大言不惭，苏然猛得将外套拿过来，挡在两人面前，拿过沐珂茗的手，就含在了嘴里，含糊其辞道，“那你那什么吧。” 【43】 沐珂茗心里如潮水一般地泛滥，汹涌，一浪又一浪地拍打过来，窒息，羞耻，她根本不敢看苏然，可又压根挪不开视线，也那就几秒钟的功夫吧，苏然无耻地放开了她，并快速地将遮挡两人的外套拿了下来，太缺氧了，不太透气。 苏然就像小时候做了坏事的小孩子，离得沐珂茗远了些，身子侧对着沐珂茗，把桌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当道具。 沐珂茗全身发软，从脚尖蔓延到胸腔，她只有拼尽全力攥紧拳头，才能撑住自己，以免让自己现在就将苏然推在地上，打死，无耻！羞耻的苏然！ 沐珂茗被撩得一半，又是荡漾又是生气，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买单吧你。”说完起身，跨过苏然的腿就要走，苏然一把将她的腿给抱住了，恬不知耻，“你买吧，你比我有钱呢，我还欠着人家的债呢。” 沐珂茗无语地从自己包里掏出钱包，那顿饭吃得沐珂茗心里七上八下，回到家，沐珂茗气不过，在玄关换了鞋就没动，一下把苏然给堵在了墙上，苏然不知道她要干嘛，一边调笑一边换着鞋子，“你干嘛啊？脸红脖子粗的？” 没等苏然说完，沐珂茗端过她的下巴就吻了下去，粗鲁，直接，甚至带着凶狠，用力咬着苏然的唇瓣，苏然吃痛，但又有一种酥酥麻麻的痛感，来不及说话，舌头就被勾住了，欲望一旦被开了涸，就收也收不住。 苏然身后是墙，身前是滚烫□□喷薄而出如野兽一般的沐珂茗，苏然双手搂过她的腰，让两人贴得更近了些，软嫩的舌尖相互缠绕，不知何时，有人的手已经从衣摆下伸了进去，苏然轻笑，轻轻推了推眼前的人，“沐珂茗，你像个急赤白脸的猴子。” 沐珂茗一怔，也不知道是谁闹的。 “可以温柔一点啊。”苏然亲了亲她的嘴唇，而后从她手里钻出来，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两人都一身酒气。 沐珂茗倒了两杯柠檬水给两人醒酒，苏然一把抱住了她的腿，“沐珂茗，你觉得现在这样好吗？” “怎么样？” 苏然从她腿往上抱，“你再给我装傻我就揍你。” 沐珂茗被她这样抱着，沐珂茗面对着她站着，苏然坐了半边屁股在沙发上，抱着她的腰，沐珂茗不自主地抱过苏然的头，“现在这样太好了，好得过了头，也不大敢相信，像一场梦，怕梦醒过来，一切又回到了前几年的样子，我还是一个人，以为忘了你，偶尔会想到你，想你现在是不是一个人，是不是已经结婚，甚至为人妻为人母？没想过你会回来，也没想过你会来找我。” 苏然抬眸望着她，“我也是一样的，我也以为你结了婚，或者至少有男朋友了，可你约会的对象竟然是女人？你当年那么害怕，你怎么还会去找女人？你找女人，你干嘛不找我？你不爱我。” …… 真的，苏然就有这样的本事，硬扭，这在深情表白呢？怎么又扯到陈钧身上去了。 不过当苏然暗戳戳地跟踪到沐珂茗，发现她和女人约会是真生气，就觉得当初念书那会儿沐珂茗就特别害怕，大学又交了男朋友，她以为沐珂茗的人生早就和女人不会有更深一层的瓜葛了，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还在找女人，这能不让苏然生气吗？ “我不给你说了，那就是，那我这么多年，我都27了，我总得试试除了你，我还能不能喜欢上别人吧，更何况当时不是没有你吗？就觉得聊得挺来的，兴趣爱好什么的，长得也挺好看的……” “还挺合拍的呗？我看人陈小姐确实长得也挺好看的，那你不和人家和睦相处呢？” 沐珂茗气死了，每回都是，“那可不，要不是你突然冒出来，还真说不定我和人家就在一起了呢。”要比气人嘛，沐珂茗还不能说点酸话是怎么的。 果不其然，苏然不吭声，放开了沐珂茗，拿过茶几上的水喝，“说来还是我挡住了你大好姻缘似的。” 沐珂茗一把掐过她的脸，拽了一小坨肉，“你何止耽误了我大好姻缘，你把我整个人生可都耽误了。” 苏然瞪她，她也不放手，苏然反手就朝她胸上抓了过去，太迅捷了，沐珂茗目瞪口呆地把手给抽了回来，苏然真真是个臭流氓吧，女流氓，沐珂茗又羞又气，起身就去浴室洗澡去了。 苏然坐在沙发上发呆，有些木木的，痴痴地望着浴室的门，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前几天她感冒发烧，李阿姨带来的那个男人，是要给沐珂茗相亲的吧，沐珂茗要过这个坎儿吗？她能过吗？苏然不知道，也不清楚。 在中国大多数的家庭，这样的事仿佛是原罪，绕不开，逃不掉，也解不了，像死结一样的，苏然想得有些茫然，就不怎么愿意想了，起身推开浴室的门，沐珂茗也和以往一样，没有锁浴室门的习惯，沐珂茗听到门开，就闭上眼摇了摇头，她总是记不住，倒也懒得再说她，那人自己闯进来的，她起身抓过浴巾遮住自己的身子，另一手抓过蓬蓬头就朝苏然淋了过去，她本来想治治苏然总是趁她洗澡就跑进来的毛病，哪知苏然真的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仅仅只是闭了闭眼，因为有水弄到她眼睛里了，而后就施施然朝沐珂茗走了过来，沐珂茗脱得精光，只有一张浴巾煞有其事地当做遮羞布，苏然的衣裳全部被淋湿，玲珑有致的身材凸显。 “你……进来干嘛？？你到底有没有……有没有一点公德心？”沐珂茗已然有些结巴。 “想事情想得有些郁闷，不想再想下去了。”苏然坦然地说道。 沐珂茗觉得这样的场合实在不是适合聊天的场合，还没来得及叫苏然出去，就被苏然一把把浴巾给扯掉了。 第32章 44 【44】 浴室里水汽缭绕，蓬蓬头被倒挂起来，到处喷水，浴室里气温渐渐升温，苏然恶作剧搞完，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狼狈，转身欲走，被气急败坏的沐珂茗扣住手腕，从身后贴了上来，埋向苏然的后颈，她头发已经被淋湿了一半，温热的气息挠的苏然不自觉地“嗯”了一声，沐珂茗脱掉她身上那些碍事的衣服，不过是坦诚相见。 浴室里的灯光微黄，两个女人光洁的身子白皙修长，当这样鲜活的一个人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仿佛那一瞬间，之前的羞赧已经来不及发作，苏然太瘦了，她的指腹在她锁骨那儿游弋，浴室里一片混乱，苏然身上起着鸡皮疙瘩，不知道是被沐珂茗摸的，还是冷的，她捉过沐珂茗的手，到了浴缸里，温热的水流蔓延上来，苏然却已躲到沐珂茗身后，紧紧地圈住了她，沐珂茗很紧张似的，身子紧绷。 “你害怕吗？”苏然覆在她耳根处轻声说，那温热的唇瓣就似有若无地触碰着她的耳根。 “没有啊。”沐珂茗偏了偏头，苏然弄得她实在太难受了，哪知她偏到哪里，苏然就跟了过来，“那你身子这么僵硬？”苏然从身后抱着她，脸埋在她的颈窝，这是她以前从未敢期待过的场景，有一时得一时吧。 沐珂茗捉过她的手，将她的身子掰转过来，温热的唇瓣触碰在一起，温情的进入，唇内熟悉的触感，舌尖玩弄着情与欲的游戏，那些吻深深浅浅，带着只有心上人身上独有的甜糯香气，苏然身上的甜是与众不同的，她甜得不腻，对于沐珂茗而言，还有些酸，可那样的酸度和橙香味的酸度都达不到，就那样勾着她，魂牵梦萦，不知何时，手已抚上那柔软而小巧的粉嫩，苏然的胸型谈不上饱满，但却也不单薄，刚好盈盈一握的样子，那是通往□□之路的关卡，一旦触碰，就会全线开启，那时沐珂茗并不懂得什么叫敏感点，更何况女人的敏感点通常并不会只有一个。 纯情的沐珂茗没有实战经验，也没有理论支撑，一切都靠着与身俱来的本能和自己所想，她爱苏然，连自己也不曾想过会爱得这样久，也从来不知道爱人之间在做这样的事情的时候，那些气息声那样淫靡，又那样让人着迷，当然，她指的都是苏然的，却不知道自己的别扭有多么的可爱和可笑，她一方面想要索取，一方面又躲避着，一方面渴望填充那小腹往下之处的虚空，一方面又隐忍地咬着唇。 “要吗？沐珂茗？” 沐珂茗并不十分清楚地知晓要这个动词的含义是什么，要什么呢？可当苏然的手从她的小腿往上，来到她的大腿根儿，她就大概知道了，温热的掌心，覆上那样私密的地方，沐珂茗全身蹦得更紧了，更脱口而出“不要。” 苏然手一滞，顿了顿，又抽了回来，见沐珂茗早已胀成猪肝色的脸，像是明白了什么，轻轻圈住了沐珂茗，“第一次吗？” 沐珂茗此时不愿说话，只好转过身来堵住她的嘴，模糊中怯生生地将苏然的手捉了过去，她其实也不是不要，就怎么说呢？很难言语那样的心情，是有些惶恐吧，又有些期待，但毕竟是最私密的地方，虽然就在前几天，苏然已经引着她的手做了相同的事情，那个时候天旋地转，早就被迷失了心智，这会儿还残存着一些。 “没事吗？”苏然贴上她，含着她的耳垂低语道，那手却已经在那私密处微微动作着，像是轻言细语地安抚，而这样的安抚却成为□□之火的挑逗，湿湿润润的液体黏上指尖，混合着浴缸里的热水，摸上那凸起的地方时，沐珂茗已经有些难耐地哼出了声，苏然凑上前，吻着她的下颚，一寸一寸地舔舐着，手指轻而易举地进入，沐珂茗搂着她的手紧紧地扣着她的后背。 身体的结构总是那样奇怪又复杂，那些私密联通着神经，干涸的身子一下湿润起来，像开了泉眼的溪流，倒也不急躁地，那样不急不缓地流出那些蜜液，粘稠。 “沐珂茗，你太湿了。”苏然舔着她的耳廓，一次一次地勾引她，苏然是她的劫，也是她的命，她迎着她的指尖，攀上她的肩头，埋在她的颈间，她半眯着眼，眼神已接近涣散，整个浴室都似快要天旋地转，身体渐渐被进入，被撑开，她快要咬破自己的下唇，可唇间的那些含糊不清的□□还是泄露了出来，混合着浴室里潮湿而淫靡的水汽，甚至能听到浴缸里的啪啪声。 “苏然……”沐珂茗终究没忍住，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嗯？”迷糊中，那人喘着粗气地应了一声。 “苏然，苏然……”仿佛，除了喊那个名字，她已经说不了任何的话语，“我爱你。”微张的嘴唇说着最情动的话语，“我爱你，苏然。” 苏然紧紧地搂着她，她眼里全是雾起，氤氲一片。 那场热水澡洗得太久了些，浴缸里的水温渐渐冷却，只剩下身子是滚烫的，浴巾裹着湿漉漉的两个人，疲惫的两个人，一同滚进沐珂茗那张大床的时候，苏然窝在她怀里说，“沐珂茗，你这主卧和次卧的床的差异也太大了。” 沐珂茗还深陷在那一场□□中没有回过神来，只难得乖顺地从身后抱住苏然，闷声道，“怎么了？” “你这床比我睡那个，可舒服太多了。” 沐珂茗轻轻地笑了笑，“我自己睡嘛，当然。” “我以后都可以睡这儿了吗？”苏然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 沐珂茗凑上前，亲了亲她的额头，亲了亲她的眼睛，亲了亲她的下巴，紧紧抱着苏然，淡然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想她等这一天实在等得太久了，等苏然，也等自己。 第33章 45-48 【45】 那晚是苏然第一次睡在沐珂茗床上，从此以后她就把那床给霸占了，也不知道她是大发善心还是实在也有些累了，国庆假的最后一天，她竟然也没有早起，一直窝在沐珂茗怀里，直到被饿醒了，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9:30了，她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沐珂茗睡得可沉了，从身后箍着她，箍着特别紧，苏然快要透不过气来，拿开她的手，稍微离得远了些，这样就能将讨厌的沐珂茗看得一清二楚了，沐珂茗长了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是特别的清秀，从小都是，不过小时候更讨厌，小时候清秀里带着高傲冷漠倔强，现在呢？现在的沐珂茗清秀里有一股清粼粼的那种味道，特别干净，纯粹，这个世界的俗气和油腻仿佛和她都没有什么关系，苏然就那样呆呆地看了沐珂茗好一会儿。 后来，苏然回忆起那天早上她对沐珂茗的溢美之词，才深刻地反省到，在床上，不要乱感悟，一切都被□□的美好迷昏了眼。 苏然被饿醒了，躺不住了，想要起身，就被迷糊中的沐珂茗拦腰一抱，苏然又被跌回了床上，“你要起来了吗？”身后那个人抬了抬眼皮。 “是的，我要饿死了。”苏然被这拦腰一抱给荡回去，有些怨念道。 “几点了？”那个人揉了揉眼睛。 “快十点了，起来做早饭吧，饿了，别睡了。” 沐珂茗把她抱过来，在她身上蹭了蹭，伸了伸懒腰，才道，“早上想吃什么呀？” “番茄鸡蛋面。” “你怎么这么爱吃面食？”沐珂茗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我本来想吃鸡蛋煎饼，但今天起晚了，太饿了，还是吃面条吧，面条快一些。” 两人都洗漱完，换好了衣裳，沐珂茗手很快，没一会儿，番茄鸡蛋面就已经煮好了，特别香，苏然专心地吃着，但一旁的手机，微信声音一直响，她刚忍不住地看了两眼，是赵绵绵：你还没好呢？要不要我来看你啊？她一边挑着面条，一手在手机上，刚想回信息，就被沐珂茗把手机给拿了过去，“能不能好好吃饭？” 苏然愣了愣，也就埋头钻心吃来着，沐珂茗瞄了一眼那屏幕上显示的信息，本能地出声道，“又是赵绵绵？” “怎么了？你对赵绵绵有意见？”苏然明里暗里地胡乱猜测着。 “没有啊。”沐珂茗摸了摸鼻子。 “沐珂茗！人称沐别扭，沐醋坛子，沐珂茗，老实说吧，你是不是从小就吃赵绵绵的醋来着？” “你可给我闭嘴吧，吃个早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沐珂茗早餐吃完，把碗拿进了厨房，已经不想搭理苏然。 苏然这才给赵绵绵回着信息，“才好，没事了，你怎么样了？今天要碰面吗？今天我最后一天假了。” “行。” “那中央广场那家泰国菜吧。”苏然回。 厨房里，苏然温顺地洗碗，沐珂茗双手环在胸前，“你和赵绵绵约了？” “啊，对，今天最后一天假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去，最近她挺伤心的，我陪陪她去，你要一起吗？”苏然问道。 沐珂茗摇了摇头，“不要了，三个人怪怪的。” “哪里怪了，去嘛，要不你一个人你也没啥事。”苏然系着围裙戴着手套往沐珂茗这边凑了凑，沐珂茗一巴掌盖在了她的脸上。 后来，沐珂茗还是被苏然拖了出去，两人还在商场里逛了一会儿，才去了吃饭的店里，赵绵绵隔了好一会儿才来，看到苏然身旁的沐珂茗有一瞬间的恍惚，有些惊讶，但也没觉得意外，那天给苏然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是沐珂茗接的了，也不知道这次苏然回国，两人是不是又有了不一样的东西，赵绵绵心里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的喟叹。 “好些年了，要没有苏然，走在路上碰到，怕都是不敢认了。”赵绵绵上前向沐珂茗伸了伸手，搞得十分的严肃而正式。 “行了。”苏然看到两个人，气氛如此地怪异又觉得好笑。 “发烧好了吗？”赵绵绵问。 “好了，睡了几天，你，这几天在干嘛呢？这几天回来，你有去找杜老师吗？”苏然问道。 赵绵绵双手转着桌面上的手机，看了沐珂茗一眼，沐珂茗心想这是要自己回避吧，随起身说，“我去点吃的。” 赵绵绵冲她笑道，“菜单人家都拿来了，你上哪儿点啊？都知根知底的，还回避什么呀？”赵绵绵拢了拢衣裳，“没有，我找人家干嘛啊，我回来又不是找她的。”她喝着那杯柠檬水，都觉得酸得不行。 苏然也不好再说什么，“那你这几天回家了吗？” “回了，看了一眼，住了一晚上，然后就给她说我走了。”赵绵绵眼神无意地往窗外望去，很空洞，这些年，她和家里的关系，怎么说呢？痛苦而又无法割舍着，如果当初赵绵绵爸妈离婚，赵绵绵她妈也不怎么管她，那时小，赵绵绵也不怎么在意，可那之后，她妈因为自己对杜可的感情而对杜可做的那些事情，就成了一切背向而驰的□□和燃烧机，她妈甚至找了一个远房亲戚和她一起去国外，说是照顾，自然也是监视，那时赵绵绵叛逆得很厉害，她去了国外，更加地肆无忌惮，甚至将和女人的亲吻照拍给她妈，她妈气得坐飞机过来，吵闹，打骂，能把异国的房屋顶给掀了，后来，她妈估计也实在是管不动了，把派来监视她的远房亲戚也带了回去，说是要断她的粮，第二年还是一早就把学费和生活费都打在了卡上，那几年，赵绵绵和家里的联络基本也很少了，她妈不会接受她喜欢女人，她也不会因为她妈不接受就不喜欢，解不开的死结，也就这两年，她妈身体不太好了，她都回来了，总不能三过家门而不入吧。 三人絮絮叨叨地聊着，基本上是苏然和赵绵绵在全情投入，沐珂茗埋头吃东西，偶尔听听她们聊天的内容，偶尔四处看看，却无意地瞥见离她们有两三桌距离，靠窗的杜可。 【46】 沐珂茗还定睛看了好一会儿，确实是杜可，虽然，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自从高三那年杜可从学校走了以后就没怎么遇到过了，她也没怎么变，还是那么好看，眉眼间也总是以前那样温温柔柔的样子，不经意间，那边的杜可也朝这头望了望，沐珂茗迎上她的目光，她感觉杜可目光滞了一下，沐珂茗覆在苏然耳边讲，“杜老师在那边。” “谁？”苏然正和赵绵绵聊得火热，也将信将疑，苏然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赵绵绵还在打趣，“你两个垃圾，至于在我面前表现地这么恩爱吗？”一边说着，一边顺着两人的目光往那头望去了，只一眼，她忙回过了头，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有些泄气地无语道，“你叫她来的？”她以为是苏然干的好事。 苏然耸了耸肩，“我哪有，我也不知道啊。”“再说，在一个城市，遇到也正常。”苏然和沐珂茗都注视着那边桌的场景，杜可那桌也是有三个女人，可能也是朋友之间相约着吃饭吧。 “我们去打个招呼吧。”沐珂茗提议道，这毕竟是以前学校里的老师，这都看上了，不打招呼也不大好吧，苏然也有好些年没见到杜可了。 赵绵绵不去，死活不去，太尴尬了，自从上次见到也没什么可说的，就再也不想见了。 最后还是苏然和沐珂茗去了，杜可一早就认出来，见两人朝她走来，忙起身相迎。 “杜老师。” “苏然和珂茗？”杜可一下就认出她俩来了，她有些兴奋，“好久不见了。” 杜可简单给她朋友介绍了两个人，苏然一下就把杜可给抱住了，“好想你啊，杜老师。” 杜可轻笑地拍了拍她，“真难得，你还能记得我。”杜可见苏然情绪有些激动，只得从座位上起身，往窗前的空位置上去了，“你两也在这儿吃饭吗？这么多年，你们还是好朋友也真是难得，这些年，都还好吗？” “不太好。”苏然据实以答。 三人又简单叙旧了一下，杜可她们的菜陆陆续续地上了上来，苏然要了杜可的电话，也就和沐珂茗一起回来了，回来则看见赵绵绵窝在沙发里，快成鸵鸟看不见了。 “真不见？这都在眼前了。”苏然问道，又把杜可的手机号发给了赵绵绵，赵绵绵没看，她心里猫挠似得，想看杜可又不大敢，“而且告诉你一个事情，杜可，现在离异，无孩。”苏然把刚才能打听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赵绵绵心里噗嗤一声被浪打翻在了岸上，结婚，又离婚了，为什么会离婚呢？当日杜可结婚的时候她还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多毛病，跑去参加杜可的婚礼，新郎就是她们念书那会儿的那个男朋友，她可能就是想看杜可穿婚纱的样子吧，她没让杜可看到她，只用她妈的钱给了最大的一个红包，随便找了一个位置，看了婚礼仪式，礼成以后连饭也没吃，也就走了，一直那么恩爱，怎么会离婚呢？ 趁沐珂茗上厕所，赵绵绵想转移点注意力，要不她余光一直往杜可那一桌跑，“你们两，这是怎么回事？好了？梗在心里的问题都解决了？她爸妈那边怎么说？” 赵绵绵一下问了好多问题，苏然只一个劲儿地喝着苏打水摇头道，“不知道，别问我，都没让她家里人知道吧，那天早上还看着她妈带了一个男人来。”苏然递上一个无可奈何的笑脸。 “你……你心可真够大的，如果她过不了她父母那关，你这明知是火坑，你还往里跳呢？” 苏然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道，“从来都是旁观者清，可杜可那坑不深？”苏然顿了顿，“我不知道沐珂茗会怎么处理她家里的关系，我来不及想，我也不想去想了，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再耽搁了，或许也只有这一时吧，走一步算一步，就算真的走不下去了，我又能怎么样呢？我不愿去强求，她有她的选择，我有过这么一遭，也就够了，本来以为，连这一遭都没有呢。” 正说着，沐珂茗从洗手间回来了，一席饭吃得荡气回肠，暗潮汹涌的，吃了好一会儿，沐珂茗去买单，苏然和赵绵绵去了卫生间，苏然磨磨蹭蹭的，赵绵绵站盥洗台洗手，她满腹心事，洗手液在掌心里揉来揉去，旁边的自动感应水龙头下一双手伸了过去，那手白，细长，赵绵绵像心里有感应一般，被触及道，猛一抬头，就正好撞上了杜可的眼神，卫生间里除了还是隔间里的苏然就没有其他人了，杜可的手依旧还放在水龙头下，她眼神里闪避了一下，赵绵绵闪避得更多。 苏然推开隔间的门，“走吧。”来到盥洗台就已经撞上了这一幕，她匆匆洗了手，就退了出去。 “你又回来了？”杜可那眼神只闪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淡定。 赵绵绵喉咙里烧着火，烫得她无措，却也只好应声道，“嗯。” 似乎交流总是十分的困难，想来也是，多少年未曾相见，以前的那次事故中的两位当事人，早已是时过境迁，杜可从来都没有把赵绵绵对她的感情太当一回事，那次事故对她影响最大的也无非是职业生涯和一些声誉，在当时，她还年轻，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也很难过，自己亲自用心带的第一届学生都没能看到高考，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她也早已明白，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了，公立学校的路很难走，她就只有去私立学校了，没有编制，但工资待遇能更高一些，她偶尔会想起赵绵绵这个女学生，特别是在之后的教学生涯里，她也再次见识过同性的恋情，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不知道赵绵绵对她的感情一如既往，就如她迄今也不知道结婚的那份大礼究竟是谁送的一样。 【47】 赵绵绵埋头清洗着手上的洗手液，很难洗，粘稠的，又滑，像她对杜可的感情，可洗手液终归是可以清理干净的，卫生间里很沉默，只有水流声和烘干机的声音。 “你，现在一个人了？”赵绵绵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杜可愣了一下，转瞬一想，苏然这丫头啊，摇了摇头，沉声道，“嗯。” “怎么了？”赵绵绵见识过她父母离婚时的场景，那叫一个鸡犬不宁，所以也不知道杜可的离婚之路是不是也走得这样坎坷？毕竟好聚好散太难了。 杜可烘干了手，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她仔细看了看赵绵绵，“时间过得真快，以前还是个小姑娘，现在都长成大家闺秀了。”杜可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不是大家闺秀。”赵绵绵埋下头，也就不再追问了。 “我生不了小孩。”杜可突然脱口而出道，她也不大明白为什么会把这样私密的事情告诉这个眼前她一直看做小姑娘的赵绵绵，这种没来由的心安，兴许对杜可而言，非常的无解，也许心里一直把她当作小女生，会觉得小女生并不会伤害她。 赵绵绵没期待过答案，她并不想知晓杜可离婚的原因，她只是为她难过，想到杜可经历过这样一场浩荡的经历，每一对结婚的伴侣都是想要恩恩爱爱到白头的吧，可走得了多久呢？有多少就走不下去了，甚至决裂成陌路人，可真正听到杜可讲出这样的理由，赵绵绵只是有些心疼她，“就因为这个他就不要你了？现在医学这样发达，更何况，爱你和你能不能生小孩能有多大的关系。”赵绵绵为她抱不平，心里那样放心尖尖上的人，就算自己不能给她幸福，也不至于其他人如此轻怠她啊。 杜可苦笑了下，“婚姻哪有那么简单。” 赵绵绵点了点头，她甚至都不敢再抱抱她，她很想抱她，觉得她身影消瘦，想安慰安慰她，可她不敢了，她甚至都不敢再和她有些微的身体接触了。 “那天那女生是你的？”杜可突然调转话头地问道。 赵绵绵懵了一下，反应过来是那个接吻的韩国女人，忙摆手道，“不是，那。”可要解释成就是约泡对象，也不知道杜可该怎么想她，话语嘎然而止，赵绵绵一下后悔死了那天的相遇场景，怎么就能这么巧，好死不死地被撞上？多少年没遇到过了，在异国他乡都能撞上杜可，赵绵绵骂了自己无数次了，真是倒了大血霉了。 “再见，赵绵绵。”杜可要出去了，拍了拍赵绵绵的肩，就走了。 年少时有多无所畏惧，肆无忌惮，而今就有多么的谨小慎微，现在的赵绵绵只能一层一层地将自己包裹起来，她再也不敢释放半分，曾经对杜可造成的伤害，她已是无法弥补，那时她太自私了，只觉得自己一腔爱意无法释放，她一直坚持着爱一个人，当然要让她知道，而今，她却只能将这一切隐藏起来，年少时的爱情太过于浓烈，泛滥地灼烧，她以为自己的爱重如泰山，而今想来，多么地轻率，又多么地不值一提，就算现在，杜可离婚了又如何，她还有勇气去追求她吗？赵绵绵心里再也没有一个果决而坚定的回答了。 再出去的时候，杜可一行已经走了，赵绵绵拿了很多东西出来，递给苏然，“这些都是给你带的。”又扭头对沐珂茗道，“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今天来，所以也没给你带，不过反正现在，她的也都是你的了。”赵绵绵话锋一转，沐珂茗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哎哟哟，这才哪儿跟哪儿啊，你这就。”赵绵绵一边调笑一边余光却透过玻璃橱窗望着不远处渐渐远去的杜可的身影。 “滚！”苏然踢了赵绵绵一脚，“别欺负她，她轮得到你欺负呢？” 赵绵绵气死了，骂苏然没人性，苏然以为赵绵绵一会儿一定会有什么安排，就挽着沐珂茗走了，其实赵绵绵没有安排，她不可能再安排什么了，大下午的时光，她还是回酒店睡大觉吧。再过两天，她就该走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回来，可能真的也是重遇杜可的事，对她造成太大的冲击了，仿佛只能找苏然诉说一下才能继续撑得下去。她对这座从小长大的城市已经很陌生了，她那么小就出去，而且对这儿也没什么感情，依然有几个狐朋狗友，就小时候都是，一出来吃饭都是她买单那种，她也无所谓了，习惯了，各取所需，她需要这种空虚的热闹来填补内心，想着苏然和沐珂茗才刚刚有了点进展，晚上去酒吧的时候她没有叫苏然，叫上了那些不用走心的朋友，一群人吃饭喝酒，然后在酒吧里疯玩，都过去了，那些过不去的就埋在心底就好了，没必要再拿出来反复咀嚼，她以为自己挺厉害的，所以她嬉笑怒骂，一瓶一瓶地酒喝下去，很开心，喝酒那会儿是真开心，可难过还是要爬上来，撵都撵不走，可真烦透了，她喝得烂醉，凌晨三点，和所有来的狐朋狗友道别，她还得买单，躺在沙发上动弹不得，可酒吧要打烊了，她得回去了，她外套都忘了拿，走在夜色里，被夜风一吹，吐得稀里哗啦，又冷，走了好一会儿，就走不动了，蹲在路边，抱着膝盖，这座破城，是连打车也打不了了吗？有保安过来看她，“小姐你没事吧？”赵绵绵醉眼迷离，却还是有意识地摇头，“没事”她甚至看了看不远处，这仿佛是一个小区，可她却连小区的名字都看不清，“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帮我叫辆车。” “赵绵绵？”裹着一身黑风衣的女人伫立在赵绵绵跟前。 【48】 “你怎么会在这儿？”那女人也是相当地匪夷所思。 赵绵绵抬眼望着眼前的女人，不可思议一般，又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太醉了，醉成这个鬼样子，才会云里雾里地把别人当作是她吧，她没当回事，只认为自己失心疯，才会看错人。 岂知那女人却上前来拉她，那女人凑得很近，赵绵绵忙推开她的手，“你……你谁啊？” “杜可。”杜可无语地皱着眉头。 “开什么玩笑，杜可，杜可怎么会在这里？” “这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这儿是我家。”杜可本来是要去拉蹲在地上的赵绵绵，却哪知赵绵绵一下就坐在了地上，再定睛瞧了瞧杜可，再次看清了那小区的名字，捂着脸，说不出话来。 还是在保安物业的帮助下，杜可才将赵绵绵弄回了房间，离婚后她就自己一个人住了，待物业走后，赵绵绵就一直在絮叨，“我，我不知道，不知道这儿是你的家，我那个，在旁边那酒吧和朋友一起玩，打不到车，就走了一会儿，不知道这儿就是你的家，我不是，不是故意要找上来的。”她云里雾里地说了好大一堆，瘫在杜可的沙发上，杜可给她弄了热水擦了脸，又领着她去浴室刷牙，她只穿了一件衬衣，冷得厉害，杜可直接上手要去扒她的衣服，她还残存着一丝理智，一手捂着白衬衣的领口。 “别闹了，洗澡吧，我看你得着凉了。” 赵绵绵胸口起伏很快，心跳加速，杜可从小到大就是那种乖乖女，也就离婚这一年才学会的喝酒，喝也就是喝点度数不高的啤酒之类的，就像今晚，她又有些失眠，失眠失得太难受，才想着出去买酒，却瞥见赵绵绵蹲在她小区门口，她都不知道赵绵绵是在哪儿打听到的她小区的地址。 她喝酒不是为了宿醉，只是为了安眠的，她听人说红酒才能安眠，她试过了，没有用，而且她喝不了红酒，一喝就会很难受，所以她很难理解像赵绵绵现在这种喝到快要死的情况下，是不应该去洗澡的，因为根本就没有力气，就比如此时晕得不行的赵绵绵已经躺倒在地上，蜷成了一团，碰碰头的水倒是温热，她也起不来，就那样一直天旋地转地犯晕，杜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没见赵绵绵出来，才敲门进去看的，看到赵绵绵裸着身子，躺地上，差点没吓死，差点打120，拿过干净毛巾裹着她，确定她真的只是喝太多，醉太厉害，才没送医院。 杜可将她身子擦干，给直接扔进了床上，盖好了被子，这是杜可之前本来是拿来做投资的房产，房子很小，一室一厅，杜可本想着让赵绵绵一个人睡床上，她去沙发上躺一会儿就好了，可刚给赵绵绵盖好被子，就被那人拖着手往床上一拽，“别走。” 杜可没敢动，细瞧她，发现那人眼皮都没抬一下，她没过多搭理，但是喝醉酒的人力气还那么大，赵绵绵就是拉着她不撒手，杜可也累了，快接近凌晨四点了，也就那样将就睡吧，也不知道是实在是累困了，还是身边有人睡得沉沉的，会影响到你，杜可没一会儿也就睡着了，但这一年多以来，她睡眠比较浅，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贴了上来，从身后紧紧地抱着她，她睡得迷糊，倒也没醒。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杜可还被身后之人紧紧箍着，她真是哭笑不得，挣脱了下，都没有挣脱掉，只好任由身后之人抱着她，只是从一旁拿过手机那会儿都还有些懵，9点多了，有两个来电，几条信息，杜可反应过来一下慌了神，今天8号了，她该上班了，今天早上两堂晨课，完了，杜可再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这本来该是她的第二堂课都快要结束了，她没上闹钟吗？上了，闹钟响的时候她没听到？杜可很恍然，镇定了几秒，给那个班的班主任回了信息，好在班主任说见她没来，班主任已经去上课了，等她下午去，换回两节课就好了，杜可长舒一口气，缩回身子，重回被窝，身后那人像八角鱼一样地又缠了上来，杜可苦笑道，真的是个小孩子啊，28岁了还像个小孩一样。 赵绵绵醒了以后，全身疼，头像要炸掉一样，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反应她身在何处，是她在异国的那个家里吗？还是在这座城市住的那个酒店里，抑或是她在做梦？在她从小一直长大的那个家里？ 怀里还抱着一个香香的女人？她昨晚是？又把谁带回家了？赵绵绵头痛欲裂，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能是在酒吧里跳舞的哪个女的？赵绵绵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只抱得那怀里人更紧了些，头埋在那人颈窝里嗅了又嗅，一双手从衣摆里伸进去，想要去握住怀里女人的胸，杜可全身起着鸡皮疙瘩，就在那人一直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的时候就已经觉得那人过界了，她隔着衣物，捉住那人使坏的人，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来，轻斥道，“赵绵绵！” “唔？”赵绵绵皱着眉，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 杜可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来，整张脸已经红透了，赵绵绵渐渐看清眼前人，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人，她是不是在做梦？？？？还是她依然还泡在酒精里，产生幻觉了吧？她和杜可睡在一张床上？这一定是和以前那些做过的春梦，一个死样子，赵绵绵又死皮赖脸地上前将杜可给抱住了，“你又来我梦里，再呆会儿再走吧。” 杜可脸红心跳，一时语塞，却已经在床上呆不住，拍了拍赵绵绵的脸，“赵绵绵，你可醒醒吧。” 赵绵绵只感觉脸上的触觉那样真实，终于明白这一切，不是在梦里，可是这眼前场景，她这是？什么情况？她有些接受不来，一点一点地往后退，噗通一声，整个人掉下了床。 第34章 49-53 【49】 赵绵绵跌坐在地板上，荒凉又扯淡，身上还光着，杜可已在这房间呆不住，穿着睡衣起身出了卧室。 赵绵绵扯过床上的被子裹着自己的身子，她不怎么敢动弹，头要爆掉，拼命地咬着手指，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再联想到她刚对杜可做的事情，她可真是，真是病得不轻，疯掉了，真的是，她在地板上坐了很久，杜可再也没有进来，她昨晚到底？她得仔细回想下，可所有的记忆在酒吧里那震耳欲聋的DJ声，嘈杂声，酒杯触碰的声音割裂掉了，她只记得她叫来陪酒的朋友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她也实在醉地厉害，不是一直趴在那酒吧的沙发上了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赵绵绵巡视了这房间一番，这是杜可的房子？她是怎么到的杜可的床上？还把杜可紧紧地抱在怀里的？ 赵绵绵只觉得像是有以前小时候玩的那种橡皮筋，一直拉扯着她的头，她是不是应该问下杜可？她四下找寻着自己的衣服，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那个？”她只得求救。 杜可估计也想到什么，默不作声地进了屋，从衣橱里拿出干净衣服，“昨天晚上你醉得很厉害，你自己的衣服都弄脏了，我给你洗了，你先穿这干净的吧。”说完就出去了。 赵绵绵穿着杜可的衣服，觉得这天，真是眩晕得很，十分不真实。 “我？那个，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会儿是你。”赵绵绵囫囵吞枣地把自己舌头给咬了。 太尴尬了，杜可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但对于赵绵绵这种行为，怎么能不分辨出谁是枕边人，就那个样子？“你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早上醒来，身边躺着的，是谁吗？”杜可忍不住地出口责问，只是出了口，又有些懊悔，她明知道昨天晚上赵绵绵醉得人事不省，但这也不是她贴过来，那什么的理由啊？赵绵绵的私生活是？？？？杜可不愿胡乱去揣测人家的私生活。 赵绵绵一时语塞，真不是该如何解释，她站得笔直，穿着杜可的衣服，倒也合身，休闲的T恤，牛仔裤，像是一个认错的孩子，一个劲儿地说着对不起。 杜可觉得很羞涩，也很荒唐，在赵绵绵百般央求下，也就说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你住这儿。”赵绵绵再次强调。 杜可也没再多说什么，热了牛奶，煮了鸡蛋，“吃早餐吧，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那么晚，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危险的。”现在杜可再想想昨晚要是赵绵绵那种状况，遇到了坏人，可真是太可怕了。杜可越想越可怕，轻皱着眉，“你以后要出去玩，也和朋友一起吧。” 赵绵绵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一切，是闹得哪一出，她现在坐在杜可家，坐在杜可的餐桌上，和杜可一起吃早餐，她还有什么思考能力？她只能点头如捣蒜，杜可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本来还想认认真真地解释下刚才在床上发生的事情，可要怎么解释呢？ 吃完早餐，赵绵绵很是拘谨，杜可收拾碗，赵绵绵忙上前帮忙，手臂碰着手臂，赵绵绵忙知趣地弹开了，端着碗筷就进了厨房，清理干净，她该走了，她得走了，她擦擦手，站在客厅里，杜可不知道在一旁收拾着什么。 “那个，真的，十分对不起，那个，衣服，我……我改天买新的还……还你。”她结巴，混沌，狼狈地从杜可家里逃了出来，她不敢在这儿再呆片刻，甚至连电梯都不敢等，直接从楼梯间就下了楼，她莫名其妙地跑了起来，跑得很快，下了楼，根本就分不清哪儿是哪儿，连杜可小区的门在哪儿都不知道，她怎么能知道？她也是第一次来啊，太有病了自己，这下真完蛋，扯他妈犊子的完蛋了，她随意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酒店的名字，慌乱中给苏然打电话，人苏然在上班，惶恐，她无处可说，低头望了望自己身上杜可的衣服，心都要爆炸了，再想想自己伸进杜可衣服朦朦胧胧中要干的事儿，她啪的一下给了自己一耳光，给出租车师傅吓一大跳。 赵绵绵双手捂着脸，哀嚎都嚎不出来。 赵绵绵回了酒店，趴在床上，闷不做声，忽而又跳起来，想着把杜可的衣服给压坏了，她在酒店呆不住了，洗了澡换了自己的衣服，她其实很舍不得换掉杜可的衣服，怎么说呢，感觉把杜可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那是一种非常让人着迷又有些难为情的体验，但赵绵绵不愿自己显得太变态了，而且她感觉这衣服她穿过了，她可能不好再还给杜可了，她拿着杜可的衣服裤子去商场买了新的，拎在手里，还是觉得心浮气躁，狂躁不安。 杜可还是要好一些，进了学校，本着职业本能镇定地上了两堂课，向那个班的班主任道歉又道谢的，她只是上完课以后有片刻的恍惚，学校不用坐班，除了开会以及其他的一些活动，没课的时候不用坐班，可才下午四点左右，她也没有那么想要回家，她在办公室有些心神不宁，起身往校园里走了走，此时正是下午第三堂课的时间，校园长长的走廊很空旷，没有人，杜可散漫地走着，却瞥见不远处像是有人影，她走了两步，再看，确实是有两个人，应该是学生吧，这都还穿着校服呢？只是躲在柱子后面，这是在干嘛呢？杜可往前凑了凑，却已经看得清是两个长头发的姑娘，在亲吻？？？杜可以为自己可真是眼花了，那两人估计也没想这上课时候躲在这么隐秘的柱子背后还能被发现，忙分开了。 杜可这，想装作没看见都没有办法了，她想着自己曾经遭受过的遭遇，不知如何言语，手揣在口袋里，紧紧地握着，却还是忍不住道，“这好歹是学校。” 其中一小孩倒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杜可弯了弯腰，说了句，“没忍住。”说着，趁杜可不留神，拉过另外一个女孩就跑掉了，剩杜可一人站在原地出神。 【50】 赵绵绵当天晚上不敢去找杜可了，她还得还人衣服吧，可她不敢去了，第二天的机票，飞机起飞的时候，她还在酒店的床上，快黄昏的时候，她有些呆不住，在酒店里换了十身衣服都觉得不好看，最后还是穿了一身简单的小西装，搞发型又搞了半个小时，觉得稍微能入人眼了，这才拎着赔给杜可的新衣服出了门，她来到杜可的小区，觉得那样干瘪瘪地在小区门口等，有些傻，但她并不知道杜可住哪一层，前天那样魔幻又慌乱。 保安小哥见这年轻女子有些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今天这穿得端正的美女和前天晚上醉酒醉得连脸都看不清的人自然也联想不到一块儿。 赵绵绵还是鼓起勇气给杜可打了电话，手机号拜苏然所赐，给她存了。 “喂？您好。” “那个，我……我是赵绵绵，我现在在你小区外面，我还你衣服，你在家吗？” 没多久，杜可穿着一身居家服出来，鹅黄色的T恤，粉嫩粉嫩的，赵绵绵就觉得自己特别惨，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人看自己的心上人都是那种带着很多的滤镜，她就觉得那天的傍晚时分，杜可朝她走过来，就是带着光，就连那日落的美也专门是为她而落的，赵绵绵一边心潮澎湃一边紧张忐忑。 因为年少时自己的鲁莽和冲动对杜可造成的伤害，导致这后面的很多年，赵绵绵都没有办法正眼瞧杜可，她对她有太大的亏欠，而这亏欠，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你的衣服，谢谢，我照之前的那个买的。”赵绵绵将袋子递杜可手里。 “不用啊，嗳？”杜可觉得她这也有些浓重了，她指了指身后，“你的衣服应该也干了，我没给你拿下来，你？和我一起上去拿吧。” 正是晚饭时间，杜可自己一个人正在家里吃饭，简餐，赵绵绵长期生活不规律，没有正常的作息，也就根本没意识到现在是晚饭时间。 “你吃过饭了吗？”杜可问道。 赵绵绵摇了摇头，又蹭了一顿饭。 杜可将她的衣服收好，叠起，装袋，赵绵绵心里突然起了波澜，就是在这样的房子里，房子并不大，但却很踏实，是那种真正有了过日子的踏实，这些年，赵绵绵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感觉自己是飘着的，在国外的那些年，更深地加重了她这样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是无根的，所以，没有着力感。 杜可仿佛一直都在忙，当然，她也是装的，就，面对赵绵绵，她总有些拘谨。可能想着那些有些越界的行为，又觉得有些可笑地摇了摇头。 “你现在？” “你那？” 许是沉默太久了，再说话时，却又落了个异口同声。 “您先说吧。”赵绵绵谦让道。 杜可咬了咬唇，手中装着赵绵绵衣服的行李袋一直在她手里拧着，她把本来无关紧要的话收了回去，突然有些语重心长道，“有些事过去了，你不要一直介怀，这都这么多年了，你也别总是，对我满腹愧疚。”杜可知道她心里有疙瘩，只是这疙瘩太紧太硬了。 也始终都挑开了，说到以前的事儿，“可我犯下的错，不可饶恕。”赵绵绵绞着自己的手指。 杜可见这人这十年来这固拗的劲儿怎么还没改，小时候也是，怎么说也说不通，不由地苦笑道，“那你能怎么补偿呢？”她本是调笑，也哪有什么补偿一说？却哪知赵绵绵认了真，“我可以补偿吗？”她说得那样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杜可见她那可怜样子，不由地软了心肠，刚想出声阻止，却没来得及。 “我可以用一辈子来补偿吗？”赵绵绵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虔诚的，见杜可愣了愣，她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愿意听你使唤，你叫我干嘛我就干嘛，只是我怕，打扰到你，你要是觉得打扰，我马上就消失。” 赵绵绵太卑微了，她知道，可她心甘情愿。 哎，杜可揉了揉她的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年少时的赵绵绵，无礼无心地往她心里扔了一块石头，那些泛起的涟漪都换做了这一声叹息。 杜可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太戳她的心了，赵绵绵抬眼望她，“我以前一直都觉得，爱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感情，都是要告诉她才是有意义的，所有的感情，都必须要告知对方，这样的感情才有承载地，那些暗恋，一辈子都不让人知道的爱情，是自己在和自己谈而已，可我现在却，一点都不笃定了，如果我当初没有表白，你就不会那样无辜地被人抓到把柄，受人迫害，如果当初我没有表白，你还是我的老师，我可以每年教师节的时候，混进学生队伍里向你说一声祝福，运气好，开个同学会什么的，还能和你一起吃个饭，喝个酒，而不会像这么多年在异国，每当想你的时候，就连一个字都不敢写，一条信息都不敢发，曾经惊扰了你，现在，却不敢一丁点的打扰。” 说太多了，赵绵绵征住了，话赶话地直往外冒。 “我结婚，你是不是来了？”杜可却突然问道。 “嗯？” “婚礼挺累的，那之后的几天，我们清理礼钱，发现了那个特别大的红包，没署名，不知道是谁，不知道该如何还你，我问了我二姨，她描述了你的长相，后来我在录制的婚礼视频里看到你了。” “给你带来了麻烦吗？”赵绵绵已经最先担心的是这个了。 “没有。”杜可微微笑了笑，“只是礼太重了。” “一点也不重，太轻了。” 杜可不再与她争辩，赵绵绵有些说不下去了，那些想念的话，怕一开了口，就决堤，她得走了，她拿过自己被杜可洗干净的衣服，道了谢，来到门边。 “赵绵绵！” 杜可却突然喊住了她，“忘了以前的事，好好生活。” 赵绵绵撑在门把上的手有些刺痛，“我可以忘了那件事，可是我忘不了你，你曾经说，我在很小的时候，因为遇到的人少，见过的世面少，所以会喜欢你，等长大了，就不会了，可是都十年过去了，我甚至去了那么多国家，见过了那么多人，我……”“我心里念着的还是你”被她吞了回去，吞在了房门合上来的缝隙里。 【51】 那之后，某一天，李丽华来了，在家门口等着，苏然先下班回来，出了电梯，拿着手机，正问沐珂茗什么时候回家呢，抬眼一瞧，就瞧见了李丽华站在门口，苏然这个心里一惊，没功夫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直接掐了电话。 “阿姨？” “哎呀，然然回来了？” 苏然有些尴尬，掏钥匙出来开门的时候更尴尬，很明显李丽华没有沐珂茗家的钥匙，好在李丽华一直都挺喜欢苏然的，不由地感慨道，“真是儿大不由娘啊，你看这沐珂茗……哎”李丽华叹了叹气。 “阿姨您等久了，她可能今天加班吧。”苏然小心翼翼地讲道。 “不是，小孩长大了啊，就自然而然地和父母生疏了，你看她宁愿把钥匙给你这样的好朋友，也不给她妈。” 苏然一下觉得她那钥匙挺发烫的，她往李丽华身边靠了靠，“阿姨，您别生气，沐珂茗她有时，就是有些固执，固执地像个木头。” 李丽华笑了笑，握着苏然的手，“小然，也长大了，好多年没见了，这些年，也没见再回来看我们，我们啊，还念着你和沐珂茗生疏了，偶尔还问起她，只听说你出国了，现在是？又回来发展了吗？你爸妈都还好吗？” 苏然揉着掌心，平淡如奇道，“我爸，去年，过世了。” 李丽华没料想，有些失措，苏然倒没什么所谓，李丽华只好岔开话题道，“上次来，你好像病了，这会儿好了吧？”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厨房做饭。 沐珂茗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气氛不太好，一进门就被李丽华数落，“给你打电话，你也不回啊？之前给了我钥匙又收回去，我在门口都等了好久了。” 沐珂茗只觉得头皮发麻，苏然也有些不自在，毕竟不大像小时候，小时候每天跑她们家蹭饭从来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但现在，好像因为和沐珂茗的这层关系，无来由的心虚。 李丽华虽然嘴里挺叨扰，但该关心的还是关心，特别是自家女儿，什么最近天凉了，不要老是穿这么少啦，工作不要太累，不要老是加班啦，沐珂茗听着很烦，苏然倒挺爱听的，沾沐珂茗的光，李丽华还关心了一会儿苏然，苏然很受用，喜欢这种烦人而又琐碎的“母爱”吧。 “那天那个麻醉师，你觉得怎么样了？”终于还是绕回了正题。 “你能不能？”沐珂茗一听这儿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苏然又不是外人。” “那你也别在吃饭的时候非要提这一茬。”沐珂茗现在一提到这事儿就心烦，啪的一下筷子就往桌上放了，李丽华刚想发作，苏然忙起身往厨房去了。 “你现在是不是只要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吗？我没嫁，在家里就这么碍眼吗？”沐珂茗压低了声音喊道，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妈当着苏然面也在说这个事情。 李丽华拽过她的衣服，“沐珂茗，你到底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如此抗拒这个事情？到了适龄年龄结婚不对吗？你爸你妈为你好，都做错了吗？你这样让人寒心，你知道吗？”李丽华也不知道沐珂茗怎么了，以前也不这样，其他事也不这样，就提这男朋友的事儿就犯浑，她担心着急有错吗？那种渐渐被女儿隔离疏远，李丽华说着说着，眼眶红了。 沐珂茗心里颤颤的，软了嗓子，“苏然在呢，我过两天，回来，我们好好聊聊，行吗？” 李丽华没吭声，拿过包，又走了，每次都这样，不欢而散，负气而走，过几天，又担心没人给她女儿做饭吃，下了班，还吃不上一口热饭，心疼，又过来看看，很堵心。 苏然觉得气氛不大对，躲厨房里也不好出来，她饭这才吃到一半呢，沐珂茗叹了叹气，从身后牵过她，“吃饭吧。” “你又把你妈气走了？”苏然瘪了瘪嘴。 “这个话题，一提就这样，绕不开，好像也解不掉。” 苏然不好再吭声什么的，一晚上没怎么说话，沐珂茗洗好碗，又洗了些水果端出来，苏然盯着电视机发呆，沐珂茗端了个小板凳和她面对面坐着，“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啊？”苏然掰了一瓣桔子塞沐珂茗嘴里。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沐珂茗一板一眼地说道。 苏然眼珠子到处溜达，“挺多的，其实。” “那你问啊。” 苏然撩了撩头发，她这么坦荡，自己倒也不知该如何问了，其实，她心里有太多的不确定，也有许多的不安，但有时怕问出来，这些又都会通通被打碎。 “那个……”好多问题其实挺无解的。 “她说的那男的，是想要催着我去相亲认识的，那天莽莽撞撞地带到了家里来，你也看见了，很意外。”沐珂茗直截了当地说道。 “哦，那人啊？我都没看清，长得帅吗？”苏然把抱枕抱在了怀里。 “我也没注意看。” “那，你会结婚吗？”苏然问道。 “以前，不知道，一直都不太确定，现在，想和你结。” 苏然吃桔子，一下咬到了舌头，这是什么啊？怎么这么突然？这是不是求婚？哪有这个样子的？苏然一下愣住了，没反应过来，沐珂茗从小板凳上扑腾了过来，一边嫌弃一边关心地骂道，“你一天天能不能小心一点？” “你刚是不是在求婚？”苏然舌头有些不利索地说道。 沐珂茗白了她一眼，她就是回答苏然的那个问题，一个想法，算什么哪门子求婚，而且她一个女人，她求什么婚？她就是，这不现在，非得让她想要结婚的人，不就只有眼前这个人吗？虽然是女人。 “你不害怕你爸妈了？”苏然仰起头来问。 “怕啊。”沐珂茗诚实以答。 “那你……” “可我现在更怕失去你，比十年前还怕……” 苏然一下失神，有些难过地把头别过去，极力用调侃的语气调笑道，“沐珂茗，你今晚是不是喝酒了？嘴上抹蜂蜜了？” 沐珂茗可嫌弃她了，起身要走，被苏然抱住了大腿。 【52】 都怕，谁不怕呢？沐珂茗怕失去，怕父母，苏然也怕的，人都是贪心的，当有些东西不曾拥有的时候，你没有期待，可当有那么一瞬间，你恍惚觉得可以拥有，不管这是海市蜃楼还是虚无，人都十分容易沉溺在里面的，苏然抱着沐珂茗的腿，慢慢往上蹭，有些失落道，“你说你爸妈要是知道了，这可怎么办呀？” 沐珂茗回过身来，望着苏然这个样子，什么魂都没有了，她仰着头，双手抱着腿，自己的一双长腿在沙发上蹭来蹭去，像蛇一样，沐珂茗勾了勾她下巴，蹲下身亲了亲她，“别太担心了，慢慢来吧。”其实她也想都不敢想她爹妈知道了会是怎样的状况。 后来，沐珂茗有一天回父母家，她不得不回去了，因为那天李丽华生日，她和苏然商量了一下，问苏然要不要一起，苏然说还是别了，虽然苏然内心里很向往她能和沐珂茗一起回她父母家，倒已经不仅仅是为了那一口好吃的，她从小喜欢沐珂茗家庭的氛围，爸爸妈妈都在的，到了点就能一家人本本分分地坐在一起吃饭，问问小孩一天的功课，夫妻之间聊一聊工作上遇到的事儿，很无聊也很没意思对不对？可苏然却十分向往，因为在她们家，在很长一段时间，一家人到点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已经成了奢望，但现在这种情况，苏然去，仿佛不太合适，沐珂茗和家里的关系很紧张，而且按照李阿姨的习性，说不定家里已经把某位男同志喊在家了，苏然避免尴尬，就不和沐珂茗一起了。 沐珂茗回家，家里并没有什么人，李丽华不是什么大寿，好像就连舅舅他们都没叫，甚至，也没叫沐珂茗回来，见沐珂茗拎着蛋糕依在门前，李丽华眼皮都没抬一下，沐珂茗知道她在生气，有些想哄，她又不太擅长，想到要是苏然在就好了，苏然有这方面的天赋，在厨房门边，想得不由地出了神，沐国良接过她手里的蛋糕，把她给推了出来。 沐国良已经有些老了，两鬓的白发怎么掩藏也掩藏不了，“我还说你今天不会回来呢？”沐国良给自己泡着茶。 “我今天能不回来吗？你们也没给我说一声。”沐珂茗双手揣在衣服兜里，紧了紧身子。 “这不怕你工作忙吗？” “还生气呢？”沐珂茗扯了扯沐国良的衣袖。 “装给你看的。”沐国良摇了摇头，“看见你回来才这样的，之前好得很，别太放心上，只是沐珂茗啊。”沐国良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你能不能给我好好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就这么抵触？抗拒找男朋友的事情呢？” “我……”沐珂茗刚开口，李丽华就从厨房里端着盘子出来，没好气道，“苏然呢？苏然怎么没来？” “你咋一天惦记苏然，我回来了，你没看见喃？”沐珂茗本能地回应道。 李丽华白了她一眼，“她都住你那儿了，这你回来了，你不带上她？她都好久没吃我做的菜了。” “她单位有事儿呢。”沐珂茗撒谎道。 李丽华这一和她接上话茬，也不好再端着架子，板着脸，凑了过来，“那个，然然家，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我一直没好问。” 沐珂茗简单讲了讲，也都能料到沐国良和李丽华的反应了，李丽华听完，眼睛都红了，“这都什么事儿啊，这孩子也太苦了。” 唉，沐国良也直叹气，“那会儿念书的时候，苏然多好，父母不称职啊，苦了孩子了倒是。” “所以，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连个落脚地都没有？”李丽华担心的倒都是实处。 一家人闲聊着，吃了饭，吹了蜡烛，李丽华有些感慨，一家人都喝了不少酒，酒助兴，李丽华和沐国良说了不少沐珂茗小时候的事儿，有些事儿沐珂茗并没有什么记忆，可能太小了，有些事儿，翻来覆去地讲，沐珂茗也都能听出茧子了，逃不掉的总是五岁的时候，李丽华带她去上海，走丢了，那个吓人，满大街的找，可能当时太惊心动魄了，以至于每次李丽华讲起这个事情都还是会后怕，沐珂茗那时太小了，没有记忆，理解不了李丽华的那种心情，可是看到李丽华看了亲爱的那部电影哭成那样，她可能也理解了。 那天晚上，沐珂茗推诚置腹地同父母说了很多东西，父母也推心置腹地说了很多担忧，交流很难，特别是对于沐珂茗这样的，太过于克制隐忍，把真正的自己伪装起来，只给你看你可能想看的那一面，沐珂茗除了苏然，几乎不对任何人走心，所以，要给父母说清她内心所想，很难，所以，沐珂茗那天晚上，喝了很多酒，她把眼前那瓶红酒全部喝完，才能真真实实地恳求道，“妈妈，我不想相亲了，可以吗？不要再给我介绍男人了，我太累了。” 有些话说出口就收不回去了，各自有各自的立场，沐国良也喝的有些多，说得无非也都是那些老掉牙但又确实是父母真切所担心的东西，总是有人会妥协的，那些不理解，不明白，所有的想不通，绕来绕去始终都是死结，沐珂茗喝太多了，可还是克制住了，对父母说出事情，说出她和苏然的事儿，她感觉这还得缓缓吧，只让父母别再逼她相亲，让她顺其自然，她那晚没法回去了，喝多了躺沙发上就没法动弹了，好在第二天是周末，她迷迷糊糊醒来以后，看手机有很多微信和几个电话，都是苏然的，她来不及看信息，直接回了电话，“昨晚喝太多了，什么时候睡的都不知道，都忘了告诉你了。” “你没事儿吧？没有和你爸妈吵架吧？我一大早就在你家附近溜达了，怕你出什么事儿，是被你妈绑了还是被你爸打了，又不好来找你，但我看你爸出去买豆浆，又买回来，神色挺平静。” 沐珂茗翻身就从床上起来了。 【53】 那是沐珂茗从来都没有赖过床的一次，她翻身就从床上起来了，房间里并没有谁，沐国良和李丽华又在院子里晒衣服，沐珂茗穿着睡衣呢，窜个头出来，四下张望了下，也没有苏然的影子。 “干嘛呢？不冷啊？今天奇怪了？改性子了？起这么早？”她妈和她掏心窝子后，这话也真多。 沐珂茗手里捏着手机，微信响了，“你起了？别看了，我在巷子这头呢。” 沐珂茗不知道这11月的天，那个人，什么时候就过来了，过来了也不敢来敲门，四下晃荡，沐珂茗鼻头有些发酸，谁也没做错，苏然，干嘛要受这样的苦？就因为性别相同吗？去他的，那天早上，沐珂茗可能因为昨晚的酒还不太清醒，“那个，苏然，要过来了，中午能在咱家吃个饭吗？” 李丽华先是愣了楞，而后嘴角很不自在地扬了扬，“你是不是说了她？这丫头一大早就过来给我补过生日来了？” “你可真会自作多情。”沐珂茗碎嘴了一句。 “你说啥？” 沐珂茗把脑袋缩回来，洗漱换衣服，给苏然发信息，让她直接上家里来，别在外面躲了，没一会儿，就见苏然拎着一摞水果，手里还不知道拎着什么东西就来了，一进家门，没找沐珂茗，倒往李丽华身上扑，一个熊抱，“阿姨，生日快乐，永远十八岁。” “嗨，胡闹是不是，怎么十八岁，你们都多大了？”但李丽华还是超开心的，苏然比她家沐珂茗嘴甜多了。 沐珂茗从卧室出来，就瞧见苏然伸手就朝桌上的包子招呼，沐珂茗上前就捉住她的手，“洗手了吗？” “饿了。”苏然躲过她，咬了一口，真饿了，昨晚等了沐珂茗好久，也没见那人回来，她想着沐珂茗回家，怕她和家里吵架什么的，也不好多打扰，有些担心，又觉得自己过虑，没怎么睡着，在沐珂茗房间里踱来踱去，不经意瞥见角落里的相册，很眼熟，那是自己送给她的那本吧，苏然起身，拿过来，翻了翻，全是自己的照片，青涩的，丑丑的，还有些傻，她还记得这是沐珂茗17岁那天，她送给她的，还让她没事多看看美女，苏然咬了咬唇，自己，真是，好无聊，相册封面有些破损了，不知道，这些年，她是不是真的想自己的时候，就会翻这些陈旧的，丑丑的照片，相册最后是年少那时在雪山拍的那次照片，那会儿她和沐珂茗虽然已经同桌了快一学期吧，有吗？苏然记得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时还算初相识吧，只是这照片为何这么厚？下面还隐藏着什么吗？苏然从那相片下又抽了很多照片出来，她看着那被隐藏着，被自己那张照片压着的数张照片，有些恍惚，特别不真实，想想，又觉得那人，傻得让人心酸，照片里都是两个人，都是沐珂茗和苏然，像是全世界各地的，京都的，北海道的，济州岛的，这是阳朔吗？云南？应该都是沐珂茗旅行过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有，只是照片让人疑惑的是，沐珂茗身边总站着苏然，以前的苏然，照片里的苏然…… 苏然一张张的照片翻阅过来，指尖微微发着颤，暗道着沐珂茗的PS技术真是不怎么样，照片合成的痕迹也太明显了，可她却一点也挪不开眼，那该是这十年的沐珂茗吗？笑得很勉强的沐珂茗，一脸肃然的沐珂茗，笑裂了的沐珂茗，这些年，她走过的地方，竟然用这些科技技术把自己P了进去，苏然觉得自己眼睛很涩，戳了一下，眼泪没包住，无声地流了下来，滴在了沐珂茗的脸上，她坐在窗前看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沐珂茗会翻出这些照片，她甚至把这些照片全都藏了起来，压在了最深处。 那天晚上，苏然没怎么睡着，想抱沐珂茗，想和她依偎在一起，特别想，可能是入秋后，天意渐凉了，冷得很，莫名其妙，她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又哭了一会儿，哭这些年，她们两都在干嘛啊，都在干嘛啊？她一个人在国外，一方面清醒地告诉自己，她和沐珂茗是没有可能的，她也不知道沐珂茗对她的感情有这么深，年少时的暧昧起意，有谁能知道会在彼此的心里扎下了根呢？那么多年，就连赵绵绵都在劝她，说“别多想了，都多少年了，沐珂茗要还念着你，怎么可能会舍得这么多年都不联系你？你和我不一样，我纯粹是单相思，杜可也不喜欢女人，可是你和沐珂茗呢？”那时在国外，每次觉得都快过不下去的时候，都是她和赵绵绵互相诋毁和拆台中熬过来的，有时赵绵绵发疯还会直接就飞过来，都以为，可以开展新生活，扎下新的根，可似乎，不管是赵绵绵，还是她苏然，都失败了，失败地一塌糊涂。 翌日，苏然八点多就往沐珂茗家去了，她也不敢直接就上她家，往院里看了一会儿，看到沐国良出来买早餐，她忙往一旁躲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应该还是有些心虚吧，就这样溜达了好一会儿，还去公园里呆了一会儿，直到沐珂茗回了信息，她才确定那人应该没事，苏然吃过包子，又嘴甜地夸了李丽华一会儿，她还有心地准备了生日礼物，黄金项链，沐珂茗把她往一旁拉，“你怎么还有空准备生日礼物？” “我之前就准备了，只是昨天忘给你了。”苏然小声说道。 四人中午简单吃了吃饭，沐国良和李丽华本来就喜欢苏然，这么多年没见，也很欣慰，好在，不知是不是受了昨晚沐珂茗说的话，倒都没怎么问苏然有没有找男朋友的事情，就一个劲儿地让苏然宽心，家里的事不要想那么多，把这儿当自己家，有空就得多回家里吃饭什么的，苏然端着碗，一个劲儿地点头，心里却又发虚道，要是二老知道她和沐珂茗的事，还会这样对她吗？ 第35章 54-56 【54】 那之后，沐珂茗家里的催婚力度稍微减弱了一些，李丽华为她疲于相亲的事业暂缓了下，只是沐珂茗却觉得，这样拖下去，始终不是一个事儿，她想要和苏然一直走下去，如果当初因为无知而导致的恐惧，让她和苏然互相胡乱猜测，甚至，压根也不够了解自己，那这之后孤独的十年，才是她一段一段地往内探索自己，了解自己的过程，她还是找了个机会给父母说了。 李丽华和沐国良都不愿相信，和大多数50,60年代的父母一样，两张脸都阴沉地像盛夏时整个天都要垮下来了，没有办法接受，质问，焦虑，担忧，沐珂茗心里很平静，倒也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只是没想到的是，父母竟然一下就都猜到了苏然，她没有讲，因为不想把苏然拖进来，她只是说这么多年，发现自己并不喜欢男人，结果李丽华就脱口而出是不是苏然？ 李丽华有些崩溃，倒是没哭，沐国良一直在抽烟，没人打她，女孩子毕竟要好一些，只是沐国良砸了东西，是恼怒，是忿恨？是无助？ 李丽华有些絮叨，就在说一些，从小就走得近，但也不是不能走得近，好朋友吗？不是？怎么回事呢？ 没有人想要去真正地理解你，那些科普常识在大多数的家庭里根本连门缝都进不去。 那段时间很难熬，但好在父母并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事情，没有打她，也没有关她，李丽华只一个劲地给她说不能这样，不可以这样的，当天晚上，她本来想留在家里，陪陪父母的，结果李丽华让她回自己家，沐国良没吭声，沐珂茗背过身子的时候听到了李丽华的哽咽和沐国良的叹息，她把门拉了过来，没走两步，拐进以前那条小巷，她走得很慢，步履蹒跚，脚下灌了铅，走不动，她停下来靠在墙上歇了歇，对面是那栋小洋楼，苏然曾经的家，房子早已易主了，那些年从墙头直往外生长的三角梅早已没了踪影，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心肺有些疼，有些撑不住，身子缓缓往下沉，有个阴影罩在她脸上，将她提溜了起来，而后被紧紧地抱住了，她没有看清来人，但闻到身上的香气就知道是苏然了，她有些难过，又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怕你有什么事儿。”苏然一手撑着伞，一手拥着她，那天下雨了，12月的天，刚入冬，雨下得小，却足够让眼前这个人的心里积水了，有那么一瞬间，苏然抱着沐珂茗的那一瞬间，眼瞧着她如此难受的样子，苏然有那么一瞬有些后悔，如果这个坎儿迈不过去，她和沐珂茗只能属于曾经拥有的关系，那就曾经拥有好了，她有些心疼这样的沐珂茗，她搂过她，沐珂茗强撑着身子，说道，“你又在那儿等着？我今晚本来打算不回的，你会落个空。” “也没怎么等，我也就呆车里，再等一会儿，你要是不出来，我也就回去了。”苏然撩了撩她的头发，两人上了苏然的车，车窗外渐渐起了水雾，苏然开车回家，沐珂茗情绪很down，洗完澡出来，苏然抱过她，给她吹着头发，不知道问什么，明明都是知道答案的事情，吹风的热度抚在脖颈，指尖穿过发间，沐珂茗有些累，这些事情，真的是很耗心神，整个人窝在苏然的怀里，很困地闭上了眼睛。 那以后有几天，父母方面都没有动静，沐珂茗很忐忑，但也得忙工作，这些反应都是意料之中的，只是没人预料得到李丽华会主动找上苏然，是李丽华亲自给苏然打的电话，约在了一家咖啡馆，苏然特别紧张，她不愿沐珂茗家庭再剑拔弩张，所以也都没给沐珂茗说。 李丽华那天穿得挺正式，看起来，兴许是对这场谈话很重视，对苏然没了平日的温和和宠溺，但也好在并没有把她当做十恶不赦的罪人，开口喊了一声，“然然。”苏然就有些心酸，心酸地觉得自己做了错事。 李丽华喊了一下，又没声了，苏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周末，咖啡馆里人挺多的，苏然舔了舔嘴唇。 “你和小茗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李丽华推了推眼镜。 谈话很艰难，对苏然是，对李丽华更是，李丽华一直喜欢苏然，是那种异于对沐珂茗的爱，苏然也讨长辈喜欢，聪明，乖巧，懂事，礼貌，性格也好，念书那会儿，虽然经常跑她家来蹭饭，可逢年过节，她的生日，沐老头的生日，小丫头都有心地把礼物藏沙发里，搁茶几上，直到去念了大学的那两年都是，这样的姑娘，家里生了那样的变故，怎么忍心说呢？可她和沐珂茗的事又该怎么办呢？ 苏然一向巧舌如簧，此刻，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们怎么可以？”李丽华没忍住，但也欲言又止，她了解自己的女儿，胡闹一次是不合适的。 李丽华没说重话，这么多年的相识，也不舍得，但还是苦口婆心，说苏然聪明，懂人情世故，沐珂茗一根筋，请苏然谅解二老的心，他们都是普通人家，也只能走普通人的路，结婚成家生子，人生就是这样过来的，只求平凡一些，不求波澜，说苏然也挺苦的，而且凭苏然的条件，可以找一个很好的人照顾的，家，要有家的样子。 苏然一直沉默着，无法辩驳，无力辩解，最后还是落到了实处，“然然，你和沐珂茗分开吧，没有什么感情是忘不掉的，你们都要走正道。” 李丽华在等苏然一个答案，苏然给不了，李丽华欲言又止，苏然知道她很难，苏然一直咬着嘴唇。 “阿姨求您了。”那是李丽华错误地以为苏然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先搬出去吧。”苏然受不住李丽华越来越红的双眼，一句话落下去，嘴唇已经咬破了。 【55】 12月了，天气渐寒，风吹得整个城市都肃杀了起来，苏然心里很沉闷，倒不是难过，只是觉得好像她，特别承蒙上天眷顾，苏然连托腮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陷在咖啡馆的沙发里，有时她甚至想上天能不能不要看到她，不要给她搞这么多事，她折腾地好累的了。 她在咖啡馆坐了很久，就是没什么力气，她应该怎么办呢？没有血色的嘴唇怎么咬也咬不出办法来，她真的要再一次离开沐珂茗吗？怎么就这么难呢？苏然心里凉得慌，她端起咖啡啜了一口，连咖啡都凉了，腻在喉间，不上不下。 那是周六的半下午，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吹着风，吹得大街上所有人看起来都那么仓皇，她给沐珂茗说下午要和同事去商场逛逛，沐珂茗也就没找她，苏然一直坐到咖啡馆嘈杂的人群渐渐散去，天色渐渐暗下来，整个城市的街灯亮了，身子坐得有些僵硬，她挪了挪腿，沐珂茗打来电话，问她晚饭是和她同事吃还是怎样？ 苏然有些恍然，一手接着电话，一手抠着咖啡馆的桌子。 “苏然？喂？” “啊？什么？” “你在哪儿呢？在干嘛？我问你晚上你是也要和同事一起吃吗？” 苏然抬了抬头，踟蹰了下，“没有，你要来吗？我在中央广场这儿的咖啡馆。” 没多久，沐珂茗来了，穿着一身灰色大衣，找到了靠窗的苏然，苏然来不及换上另一幅脸色，她眉头微皱，一张脸紧绷，愁苦，一瞬间就落入了沐珂茗眼里，“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她上前摸了摸苏然的脸，特别凉，她望了望这咖啡馆，暖气开得足够足了，苏然心里沉沉的，却还是勉强笑了笑，“没事儿，一下午呆得有些闷了。” 两人找了个地方吃晚餐，那是苏然吃地最食不知味的一次，她不想让沐珂茗觉察到她的异样，可她又确实撑得很辛苦，她甚至都不敢直视沐珂茗的眼睛，她一直盯着面前的杯盘，煞有其事地挑着碗里的食物，想着沐妈妈的神情和姿态，从来都没有那样冷漠和疏离的姿态，苏然很踌躇，虽然她口头上刚被李丽华逼得答应了她至少要搬走，可她真的要搬吗？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孤立无援，这样无解的，挣扎，纠结，更不方便对沐珂茗说。 纵使苏然强撑，沐珂茗还是发现了今晚的苏然有些不对劲，“下午和同事逛街，出什么事儿了吗？” 苏然一脸茫然，抬起一双红红的眼睛，有些发酸地摇了摇头。 兴许是这段时间，沐珂茗知道自己家庭在面临着什么，像心有灵犀一般地胡乱猜着，“该不会是我家里人找你了吧？” 苏然心头一惊，却哑然，紧紧咬着唇，不知该如何说，不知道为何沐珂茗会一猜即中，见苏然不说话，沐珂茗有些着急，“是真的？他们找你了？说什么了？” 苏然强撑着，摇了摇头，“没有，你多想了，可能天有点冷了，有些不舒服。”苏然把头偏了过去。 沐珂茗不大相信，拿过自己的手机就要给她妈打电话，苏然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就把沐珂茗的手给摁住了，“别打了。” 沐珂茗望了望苏然，又把电话给掐断了，她两面对面坐着，沐珂茗反手握着她的手，难得的语重心长，“真是我妈找你了是吗？说什么不好听的了吗？” 苏然凝望她，长长地叹了叹气，“我回来，是不是回来错了？” “你说什么呢？”沐珂茗捉着她的手，也叹了叹气，而后摊开她的掌心，手指没有意义地在她手心里比划着。 “要是我没有回来找你，我们也就和十年前一样了，渐行渐远，渐无书，你可能也就会如你父母所愿，结婚生子，走上所谓的正道。” 沐珂茗本来挺悲伤的，一提到这个话题，谁还能亢奋，但看到苏然这样莫名委屈又无助的模样，却又觉得可爱得很，沐珂茗觉得自己可真是丧病，“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是罪魁祸首来着？” 苏然眼泪噙在眼眶里，很难了。 沐珂茗起身，绕到苏然一侧，捧过苏然的脸，笑了笑，“傻不傻？还真往自己头上戴帽子啊？在你回来之前，我不是找了那个陈钧吗？” “那你去和那个陈钧好吧。”苏然推了推她，都这个时候了，咋一说到陈钧还这么在意？沐珂茗又一把搂过她，“行了，不管我是不是不喜欢男人，还是可以喜欢其他的女人，这样的检测都没有其他的意义了，我爱的那个人是你，我要的也是你啊。” 苏然紧紧咬着唇，沐珂茗拍了拍她。 “苏然，我们胡乱猜测了十年了，你以为我害怕，我确实也害怕，我以为你故意疏离我，不管怎么样，我们彼此耽搁了这十年，我不想再重新经历一次了，太苦了，也太难了。” “可是……” “我不知道我妈都给你说了什么，但想想，也和说我的那些话是差不多的意思吧，苏然，我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只是，他们一下就猜到了，这本不该你承受的，是我没处理好。” 苏然躺在她怀里，前途淼淼，仿佛没有了出口，“那我们怎么办呢？” 沐珂茗其实也不知道，倒只是转移了话题道，“我妈今天为难你了吗？” 苏然忙摇头，李丽华是位好妈妈，甚至一直以来，都待苏然不薄，就算在知晓了这段，在他们看来不可理喻，不正常的恋情后，也没有对她恶言相向。 沐珂茗无力地抱着苏然，“不管怎么样，你不要再走了，也不要再离开我了，你再走一次，我们就真的完了，好不了了。” 【56】 后来的日子就变得很难熬了，苏然虽然答应了李丽华要搬出去，但其实她搬不了，沐珂茗那天说的话，一针一针地扎在她心里，就让她自私吧，她背信了对李丽华的承诺，她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了，但她和沐珂茗的相处也就只好转为地下了。 起初，苏然并没有搬走，那段时间，李丽华自然也没有来，总是要给两个孩子一些时间，待那年开了春以后，李丽华又买了很多菜上沐珂茗家来，气氛很尴尬，李丽华做好了饭菜，就吃都没吃上一口，就走了，可能刚出门口吧，就给苏然发了很长很长的信息，言辞恳切，真诚，苏然只好找了个日子搬了出去，自然是和沐珂茗商量的结果，苏然租了一间公司附近的房子，只是生活成本增加了，好在苏然工作虽然辛苦，工资待遇还行。 沐珂茗家发现苏然搬走了，好像从形式上，感觉还是在按照自己的所谓的正确的路子在走，沐珂茗和家里的关系不咸不淡，那个话题，父母都选择了避而不谈，仿佛逃避，就可以当这个事情不存在，偶尔还是会见缝插针地给沐珂茗介绍谁谁谁，沐珂茗有时沉默，有时敷衍，有时心情不太好，会怼两句，说她不喜欢人家，这样是对人家的不负责任，父母有时也沉默，有时心情不好就会吵架。 出柜成了彼此之间的喉中刺，划破了喉咙，吞不下去，夹不上来，吵架吵得厉害了，沐珂茗就不回去了，李丽华也不会来了，父母子女一场，也有了冷战和隔阂，但好在冷战最长的时间也就一个月，沐珂茗总能从舅舅或者小姨那儿听到李丽华又哪儿哪儿生病了，关系得已缓和。 就这样周而复始地拉锯着，很漫长的一个过程，不是说吵闹一场，寻死觅活一番，这坎儿就翻不过去了，哪有那么容易呢？ 还是在一次家庭聚会上，沐珂茗不得不出席，吃饭的时候都好好的，大家都端着，是一个远亲侄儿，熊孩子，一直在招惹沐珂茗，沐珂茗先忍了，想着也不过7,8岁的小孩，后来忍不可忍，制止了两声，却招到了熊孩子的反驳，说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生活作风有问题，席间万籁俱寂，沐珂茗给了那小孩一巴掌，小孩哭闹，小孩父母上前来据理力争，场面很不好看，沐珂茗孤立无援，望着无动于衷的父母，沐珂茗起身走了，外面下很大的雨，她也没伞，就冲了出去，倒也不是想淋雨，只是不想在那地儿呆了，她不知道李丽华追了出来，她走太急，还被绊了一跤，大雨滂沱的，她一下没起来，只能蹲在那儿，雨水全打在她脸上，也难过的，分明就没有做错什么，却要遭受这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丽华站在她旁边，一手拎着伞，一手扶她起来，沐珂茗挣脱开了，但因为本来摔了一跤，全身很狼狈，手上全是泥，李丽华捉住她，将伞塞她手里，拿着纸巾一点一点地把她手上的泥给擦干净，膝盖上也是，李丽华蹲下身去擦，沐珂茗的眼泪哗一下全掉了下来。 那天，沐珂茗不知道的是，她离开那宴席以后，沐国良和那群人吵了起来，没有什么据理力争的内容，就是泄愤。 那之后，沐珂茗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回家了，甚至连电话也没有打，李丽华发过几次信息，她也就嗯嗯地敷衍过几回，基本上都是说给她带了菜来，但家里没有人，那会儿，沐珂茗基本都住在苏然租的公寓里了，因为沐珂茗无心做饭，苏然那个与厨房没有任何一点缘分的女人在经历了将家里的各种锅壶烧焦以后，一些简单的菜终于能入口了。她就逼着沐珂茗吃，眼见着又要入冬了，沐珂茗望着窗外萧索的街道，水温已经有些凉了，她又添了些热水洗碗，时间过得真快啊，距离她出柜也都快要1年了。 身后一双手环上来，柔软温暖，轻轻地环在她的腰上，让她感觉如此真实。 “天气冷了呢。”那人在身后慢腾腾地说，“下午咱们收一下衣服吧，得把冬天的衣服拿出来了。” 深秋的周末，天阴，两人就不打算出门了，下午的时候整理一下衣服，换上了厚厚的被套，忙完，苏然坐书桌边休息了一会儿，沐珂茗坐窗边的沙发上随意地翻着书，有那么一瞬，仿佛还是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的。 当然，也会吵架，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不管认识多少年，对于最亲密的人的了解也不一定会十分全面的，要不是这同居一年，苏然这十来年也没有发现，沐珂茗的占有欲有这样强。 就在前两天才吵了架，两人吃完饭，因为天冷了，就不好出去散步了，窝家里看电视，电视也挺无聊的，国产电视剧辣眼睛，纯当背景音，好死不死地演到前任的情节，沐珂茗像突然灵光一现地抽了风，问道，“话说回来，我还一直都没有问你，你这十年谈恋爱了吗？交了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几任？” 她那问题一拨一拨的，剥好的橘子放苏然嘴边，这手又收了回来，苏然蹭过去，先把橘子给叼了过来，甜，才不缓不急地认真思考，见她煞有其事的样子，沐珂茗就有些急了，“你这是多的都数不过来了？” 苏然咬了咬唇，“什么呀？没有。” “啥没有？”沐珂茗拧了拧眉。 “你不问几任吗？一任没有。” “一任没有，你想这么久？”沐珂茗翻了个白眼。 “那不是我在界定你所说的恋爱的区域性吗？” “什么意思？” “就是和陈钧那样的，有过一两个，那陈钧能算和你谈恋爱了吗？不算的吧，我自然也不算。” 沐珂茗想了想，好像觉得苏然说得对，但又觉得苏然说的并不完全，她搬了一张小凳子坐苏然面前，“你好好给我说说。” 第36章 57 【57】 苏然的过往，怎么说呢？那些没有沐珂茗陪伴在身边的日子，那些并不明确沐珂茗对她心意的日子，她动摇过，甚至她窥测到自己，可能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那般自信，沐珂茗真的喜欢她吗？沐珂茗敢喜欢她吗？沐珂茗现在还喜欢她吗？这些问题全成了和赵绵绵杯盏交错时无解的话题，清醒的时候，她也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不能老念着沐珂茗，她是一个冷静自持的理性的人，沐珂茗都交男朋友了，还能有她什么事儿啊。 她年轻，好看，苦闷的时候赵绵绵过来陪她喝酒，酒馆里总有搭讪的，男女都有，有男士约她跳舞，赵绵绵怂恿她，她去了，一分钟以后就找了理由回来，没劲，对赵绵绵说，可能自己还是喜欢女人，后来男士就一路拒绝了，搂过赵绵绵说她两是一对，那个时候，苏然很享受她能这样坦诚地和赵绵绵伪装成一对的状态，当然，后来有女人找她，她也就不装了，和一两个人留过联系方式，但聊来聊去，发现并没有什么好聊的，而勾搭搭讪之人仿佛对聊天也没啥兴致，她们更多倾向于想和苏然上床，苏然也就觉得没了啥意思。 稍微深一层的是有一次遇到一个华人吧，两三年前，在酒吧遇到的，那会儿不知赵绵绵在忙什么，苏然一个人去的，遇到华人女孩，自然亲切，人家上来简单聊了几句，请她喝酒，她见姑娘长的好看，也就多说了些，那天聊得很嗨，喝得很多，醉入酣畅，那女孩说话的时候总贴过她的耳朵，软软的，有些痒，又有些香，苏然喝多了，身体本能地沉迷，没有推开，更何况是那样一个聊的来的女人，那天，苏然喝了特别多，满身的酒气，她是怎样一路被那女人扶着进的酒店，事后她一点都不记得，很懵，当然也是血气上涌，不知道是喝过酒的关系，还是被那女人挑逗，那女人太娴熟，仿佛知道苏然耳垂点似的，总亲她脖子，吻她耳垂，就在那女人快要把手伸进她的裤子的时候，鬼使神差的，苏然完全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喊了沐珂茗的名字，那一瞬间，从那意乱情迷的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捉住了那女人的手，将那手从她的裤子里抽离了出来，那女人似乎也听到了苏然喊那一声，但她没有听清，一时，有些发愣，两人喘着粗气，苏然的中断和制止很是莫名其妙，那女人撩过她的头发，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对……对不起，我，我不行。” 那女孩眉头微皱。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苏然咬着唇撒了个谎，扶着墙仓皇而逃。 那之后，她在异国骂了沐珂茗很久，骂老死不相往来的沐珂茗在那样的时刻还要扰她的心，她苦闷，打了电话给赵绵绵说这个事，遭到了赵绵绵的嘲笑。 她简单给沐珂茗讲这个事情，讲的很艰难，因为刚开始讲，沐珂茗就一句接一句的，“你怎么这么爱去酒吧？” “在国外一个人生活，苦闷。” “所以你就上酒吧被人乱勾搭？？？” “……” “你还和人接吻了？”沐珂茗本来坐凳子上呢，蹭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能和别人接吻？” 苏然抱着抱枕，解释道，“那会儿，不是我们都老死不相往来了吗？都多少年没联系了？你给我说你找了男朋友，我还以为你都结婚生子了呢？那我还不能去交朋友是咋的？我还得守活寡呢？” 沐珂茗觉得苏然讲得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谁都有过去，那个时候她和苏然可能都以为这辈子都和对方再无瓜葛了吧，可是她还是不舒服，她这是心胸狭窄，不通情达理吧，她知道，所以不能再对苏然无理取闹，她只得自己闷闷地离开。 苏然这还在和她解释呢，那个人吵得那样厉害，却突然抽身了，两人冷战了一会儿，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背对背睡着，沐珂茗翻来覆去地折腾，苏然弓着背看手机，实在受不了她在床上折腾，刚要发作，就被人从身后抱住，那人也不说话，整张脸贴在背上磨蹭，苏然只好放下手机，没法动弹，就模模糊糊地听见身后人闷闷地说着，“讨厌你。” 苏然嘴角扬了扬，“讨厌我你抱我这么紧干嘛？给我撒手。” 沐珂茗不仅没撒，反而抱地更紧，腿缠了上来，在苏然的腿上蹭了蹭，她本意是想踹苏然两脚的，没舍得，深秋的夜晚，还没换被子，有些凉，两人的身子靠得更紧了些，苏然习惯裸睡，当然，也就是上半身，平日里沐珂茗都离她远远的，要不总想要她，自从和苏然同居以后，沐珂茗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那什么的想法还挺强烈的，但过去那十年为啥从来都没什么念头。 “还好你及时出现。”沐珂茗无厘头地说了一句。 “啊？” “要不然，说不定，我现在怀里抱着的人就是陈钧了。” 苏然掰开她的手，掰不开，哧溜一下就从她怀里滑了下去，而后又爬上来，面对面对沐珂茗说着，“那你去找吧，微信还有联系方式吗？” “被人拉黑了。”沐珂茗望着眼前的身体，有些目不转睛。 “那还可惜了。”苏然气得蹭一下背过身去，被身后人搂了个正着，那人的手就开始不安分起来，整个身子也贴了上来，含着苏然的耳垂，轻轻咬了起来，苏然一边拍打她，一边躲，“找陈钧去吧。” “不找。”沐珂茗含糊道。“人不是被你截胡了吗？” 你说这人说话气人不气人？可苏然已经被她吻地软了下来，没了力气再推开她，索性还残存着一点意志在口舌上做点争辩，沐珂茗翻身趴在她身上，吻住了她的嘴。 一双被欲望撑红的双眼诉说着她的嫉妒和占有欲。 第37章 58 【58】 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其实都不够了解自己，就像在床上的沐珂茗，沐珂茗一直以为自己是理性的，内敛的，甚至在情之一欲上是禁欲的，甚至是有那么一点点苦情的，在曾经的20多年都没有性生活的沐珂茗并未深究，她忙于工作，忙于将对苏然这十余年来的感情隐藏起来，又魔怔一般地不时拿出来咀嚼，她也有那样的想法的，在此之前，在偶尔失眠的夜里，情欲源自于身体的本能，她甚至在那样的时候，在半夜难免的日子里，想着苏然会想得燥热，但克己的沐珂茗不会放任这样的燥热继续困扰她，她会翻身起来洗澡，连洗澡都不行了，就只有去小区跑步了，凌晨一两点的小区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小区里只有照明灯还亮着，沐珂茗就一圈一圈地跑，期冀着把对苏然的所有想念，所有污秽的不堪入目的想法都一圈一圈地跑掉，还是会有效果的，只是大半夜的，一个人在小区里那样跑，倒也有些孤独，她跑完坐小区的椅子上喘着气休息，歇完就能睡个好觉了，也不是没有做过春梦，成年人总是会有一两次春梦的经历，那个时候她和陈钧还聊过这个话题，陈钧说她也有过，而且性幻想对象是谁谁，然后问沐珂茗呢？沐珂茗一时怔住，她想起偶尔的梦里，那些辗转反侧，甚至在有一个梦里，苏然似乎是她的仇人，她抓她，囚禁她，用各式各样的招数折磨她，可折磨她以后又总是后悔，她又去安抚她，摸她的后背，把手指插入她微张的嘴里，醒来她一身的冷汗，被那样恶魔般的自己震惊，为自己对这样求而不得的一个人竟然执念如此感到又难过又绝望，后来沐珂茗随意编织了一个女明星，章子怡还是周迅来着，她都忘了，就因为做了那样一个梦，沐珂茗甚至找了一个周末去了一个山里，修身禁欲，却哪里知道，在和苏然的同居日子里，被打翻个彻底。 那日，沐珂茗自知理亏，却不愿意承认，只是那夜的吻都少了平日的和风细雨，变得粗暴狠厉，吻得苏然快喘不了气的时候才放开她，却已经含住了苏然胸前的顶端，苏然“啊”了一声，仰着头，却又轻轻笑了笑，她双手捧着沐珂茗的脸，将这个有些发疯的人拉将了上来，“沐珂茗，你是不是吃醋了？”沐珂茗一双眼通红，她不想回答苏然这个问题，快要钻下去的时候又被苏然给提溜了上来，苏然捧着她的脸，凑近了些，近到她只要稍微动弹一下，就能碰到苏然的唇，因为刚接吻过，她的唇那样饱满、潮湿、红润，而苏然的双腿，却又已经缠了上来，缠着她的腿，让她动弹不了，裸着上半身的苏然，只要朝她这边再靠近一些，那胸前的柔软就那样毫无遮蔽地靠了上来，面色潮红的苏然，柔软可口的苏然，白皙光滑的苏然，只能属于她沐珂茗一个人，从今以后都是。她一只手摸上苏然的腿，就那样似有若无地滑过苏然的双腿间，抓着被单的手渐渐拽紧，苏然的双腿都缩了缩，裸露在空气中的脚趾瞬间伸缩进了被窝，隔着衣物布料的揉搓，微张着的嘴唇，似乎是想要呼喊，可又克制地不愿发出任何声音，喘息却是那样的难以克制，那私密部位早已潮湿泛滥，那起了意的人在那洞口处一点一点地徘徊，挑逗，湿透了，最后一件遮挡物被轻轻褪去，当温热的唇瓣贴上去的时候，苏然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唇，双腿发着颤，那人却似在亲吻自己的稀世珍宝，唇轻轻碰了好几下，苏然有些受不了，抓着被子的手仿佛没了着力点，起伏的腰肢，却没曾想，更方便地送入了那人口中，沐珂茗伸出舌尖舔弄，苏然全身酥软到再克制不住地喊了声“沐珂茗……”沐珂茗从喉咙里混沌地“嗯”了声，苏然太湿了，女人之间的前戏摇曳绵长，偌大的空虚蔓延过苏然的全身，那从神经末梢开启的酥麻一阵阵地侵入她，“珂茗……嗯…… ”她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挑弄，直起身子将沐珂茗拉了上来，迷离的双眼中全是欲望和渴求。 “要我……”苏然没什么力气地搂过她，趴在她肩上，覆在她耳边无力地邀请道。 “苏然……”不知什么时候，沐珂茗的手又覆了上去，那些粘稠的液体在她掌心里泛着腻，“要吗？”那是以前苏然挑逗她的时候经常用的问句。 “沐珂茗。”苏然紧紧地搂着她，“进去吧，沐珂茗。” “你太湿了，苏然你怎么能这么湿？” “你没湿吗？”苏然紧紧咬着下巴，都快要咬红了。 手指根本没怎么费劲地就从那洞穴里滑了进去，缓慢的抽插就已经让那人再没力气发声，“以后，你只会是我的了，苏然。” “啊……”苏然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空气里，让那深秋的空气都变得粘稠、燥热、秉住呼吸。 “你只会是我的。”手指一点一点地被吞没，狭窄的甬道，相爱之时总是感性而又幼稚，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完全地属于另一个人，可相爱之人总要这样的占有欲，至少，在床上这一刻是这样想的，彼此相拥的两个人，能让你进入身体的那个人，谁又还忍心苛责呢？ 爱情，欲望，染红的双眼，起伏的身体，压住的头发，吻住的唇，喊破的名字，夹紧的手指，粘稠的液体，酥麻的神经，一阵阵，一遍遍滑过的你我的身子，在夜色中，在月光下，在被褥里，把你的名字含在嘴里，舔舐、亲吻、吞咽，用修长的手指划破你最深最隐秘的欲望，划破这十年来变态的克制与想念。 第38章 59 【59】 生活渐渐步入正轨，两人嬉笑怒骂地过活着，虽然也有出柜的阴影，但如沐珂茗和苏然这样即将迈入而立之年的成年人，会渐渐地明白，痛苦如影随形，人生的快乐幸福甜蜜更多地像调味品，这样的调味品支撑着那些在泥泞之地的艰难爬行。 同居的日子平凡、琐碎，像这世间大多数的普通人一样，因为沐珂茗喜欢睡懒觉赖床，早上她们家就像战场一样，苏然闹铃一响，就会起来，洗漱化妆的间隙叫沐珂茗起床，因为苏然厨艺不行，沐珂茗又没有时间起来做早饭，她两的早餐都是外卖解决。 沐珂茗不累的话，晚餐基本都她做，她累或者心情不好，要不然出去吃，要不然苏然试试手，自从那次酒席上沐珂茗受到那样的伤害后，沐珂茗几乎已经不回父母家了，李丽华去她家，总扑空，甚至已经担心沐珂茗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很是神伤。 问沐珂茗，沐珂茗总说没有，只是出去住了，具体去哪儿也没见说，日子过着过着，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年二十八沐珂茗就放了假，苏然还在上班，沐珂茗和保洁阿姨把现在住的这边的公寓和自己的房子都仔细打扫了一遍，正打扫的中途，撞上李丽华来，两母女都有些尴尬。 “你这？” 沐珂茗见她妈带齐了打扫的装备，“这段时间忙，没来得及来你这边给你打扫，还想着今天来，没曾想，你已经弄了。” “嗯。”沐珂茗应了一声。 李丽华站那儿有些无措，沐珂茗的身子也有些僵硬，只得取过她手里的东西，背过身去给她妈倒了一杯水，“以后没空就别过来打扫了，我定期叫保洁就行了。” “我也是有空才过来，最近，最近是你爸摔了一跤，有些走不开。” “我爸摔了？摔哪儿了？严重吗？”沐珂茗本能地问道。 “不严重，养了一个月了，快好了都。” “你们咋不给我说啊？”沐珂茗担心地问道。 “这不小事儿吗？想着你工作也很忙的，你爸不让告诉你，也不是啥大事儿。” 沐珂茗低着头，有些沮丧，要不是她出柜的这事儿，就沐国良那性子，之前有一次帮李丽华切菜刀子挨到了手指头，也打电话给沐珂茗告状，让沐珂茗周末休息回家看他，出了柜，父母不是原来的父母，儿女也不再是原来的儿女了。 “这两天也去买了些吃的，你二婶表姐从乡下特意给我们捉了一只土鸡来，还不知道怎么弄，又肥又大，春联和鸡蛋什么的，我都还没来得及去超市买，你，一会儿和我一起去买吗？” 李丽华态度相当诚恳了，沐珂茗待保洁打扫完，也就和李丽华一起去超市了，采购了很多东西，春联，灯笼，糖果，水果，买了几大包，沐珂茗推着车，不知什么时候，李丽华挽了上来，倒是什么也没说，很自然，沐珂茗身体有些僵，心里更是有些酸涩。 结账的时候，沐珂茗掏出了钱包，李丽华没抢着买单，像是太难得，能享受和自己的女儿这样，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买了那么多东西，又不可能李丽华一个人拎得了，沐珂茗只得帮她拎着，拎回家，顺便看看沐国良。 沐国良窝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沐珂茗的时候人都惊着了，好半天才张嘴道，“回来啦？”很稀松平常的话，沐珂茗却鼻头一酸，她的家一直都在这里，可好多时候，她却回不来了，晚上的时候，好歹在家里吃了饭，上一次回家吃饭都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吃完沐珂茗要走，李丽华送她出了门，李丽华一直很踟蹰，犹犹豫豫地搓着手，送了很远了，沐珂茗说了好几遍，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后天回来吃饭吗？”李丽华搓着手腕放嘴边哈气。 沐珂茗脚下一顿，“天冷，你多穿一点。” 李丽华“嗯”了一声。 “不了，苏然一个人。”沐珂茗直言不讳地说道。 “那就一起回来吃吧。”李丽华说的很小声，沐珂茗甚至都不敢确定。 “过年总是要回家的，就一起吃饭吧。”说完，李丽华就走了，剩沐珂茗呆愣在原地。她不知道李丽华为什么这样做，是妥协了吗？还是，也就是吃个饭而已，毕竟过年了吧，沐珂茗脑子有些发热，血气往上涌，说不清楚，也分析不了，她先是有些懵，而后又有些激动，那份激动里又残存着很多的不安，晚上苏然回来，在餐桌一起吃饭的时候，她给苏然说了，“我妈说年三十的时候要回去吃饭。” 苏然料到了，过年嘛，都是要回家的，她点了点头，没怎么当回事，“知道了，你回去吧。”倒只是心想着沐珂茗和她家里的关系缓和一点了吗？那也真是幸事了。 “我是说一起回去，你和我。” 苏然咬着筷子，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沐珂茗，以为她又要和家里闹呢，“别闹了，大过年的，到时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不是，我妈说，让你和我一起回去吃饭。” 苏然保持着那姿势没动，“你逗我玩呢？他们释怀了？接受了？” “不知道，没逗你，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有可能就是过年吃个饭吧，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我不去。”苏然摇了摇头。 “为啥？” “我害怕，惶恐，你自己回去吧，我一个人呆着吧。” “哪里有大过年的，一直呆着，你不去，那我陪你好了，我也不回去了，省得挺尴尬的。”沐珂茗说道。 苏然瘪了瘪嘴，“还是不要了，你妈好不容易叫你回去吃饭，这可能关系会有所缓和，你还是回去吧。” 两人争执了一会儿，大年三十那天，苏然破天荒地没早起，窝在被子里，被沐珂茗拖着出了门，还没拖到电梯，又折了回来，选衣服选了一个小时，这才十分忐忑而不安地和沐珂茗一起回去。 第39章 60 【60】 想着晚上吃饭，苏然去商场里把能想到的，能买的都买了，给李丽华买了三套衣服，给沐国良买了两套，还被沐珂茗退了好些回去，沐珂茗累死了，“你别买了。” “不行啊，沐珂茗，我紧张，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了，我跑路行不行？” “大过年的，你跑哪儿去？行了行了，别买了，就是过年吃个饭，我都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你先别瞎闹。”不知道为什么，兴许这事沐珂茗主动捅破以后，这个一直压在她心头十多年的阴影就没有那么惧怕了，倒是苏然，反常地失了平日的淡然。 买完年货回去都快下午5点了，天都要黑了，苏然挺紧张地跟在沐珂茗后面，沐国良虽然腿脚不便，也坐在厨房帮着李丽华剥蒜，李丽华准备了很多菜，苏然毕恭毕敬地说了叔叔阿姨过年好，沐珂茗明显感觉二老的面部表情也很尴尬，就连笑着应下来也很僵硬。 除夕的年夜饭吃得并不十分舒坦，一年多来的隔阂矛盾梗在彼此的心里，可好歹这样，全中国团圆的日子，大年三十这天，是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苏然起初一直很拘谨，因为曾经李丽华找过她，因为她曾经对李丽华的承诺并没有做到，失言了，自那之后，她们再也没有相见过，这一年多，过得那样漫长，又那样恍惚，大多数时候都是痛苦的，一提到这个事都是，但后来，她本来就低着头，一个劲地吃东西，李丽华做的菜太好吃，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的食欲了。 沐珂茗很少去想及那天的场景，都说人的记忆是有选择性的，那些痛苦的，悲伤的，难过的，让人无法释怀的痛苦回忆，日复一日地被隐藏着，不愿提及，也不会揭开，春晚一年比一年难看，热热闹闹地唱着那些虚伪的繁华，很远的地方能听到鞭炮声，大家都小心地回避着那个话题，只是寻常地关心着这一年工作累不累，辛苦不辛苦，行业发展怎么样等等，甚至都不敢问，新的一年的打算，苏然买了很好喝的红酒，沐国良腿没好，不能喝，嘴馋的不行，被李丽华呵斥了好几次。 年夜饭感觉吃了很长的时间，但吃完其实春晚也才演了一个小时，沐国良拿着手机让沐珂茗教一下怎么在微信群里抢红包发红包，沐珂茗忙着帮李丽华收拾，这个重任交给了苏然，苏然接过沐国良的手机，点来点去，一分钟就好了。 “这么简单？”沐国良咂摸了一句。 苏然乖顺地点了点头，这次苏然来，整个温顺地像只小绵羊，全然没了以前来她们家那样的活泼，跳腾，气氛挺尴尬的，沐国良一个劲地让苏然吃东西，苏然才从饭桌下来，也只好拿着地瓜干一点一点地嚼着。 厨房里，沐珂茗负责洗碗，李丽华在一旁擦拭，整理，收拾，沐珂茗心里有话，一直梗着，她背对着李丽华，喊了一声，“妈……你和我爸” 李丽华带着塑胶手套，将沐珂茗洗好的碗盘放进橱柜里，“家里你不回来吃饭后，就冷冷清清的，你也知道你爸，总不爱着家，不是和以前的同事聚会吃饭，就和街坊下棋下到半夜才回来，我一个人在家，连菜市场都懒得去了，空荡荡的。”李丽华叹了叹气，“你和苏然，我和你爸依然理解不了，你爸上网查了很多资料，我不愿意看，后来你爸拖着我看，小茗啊。”李丽华喊了一声，却又无话了，“尽管了解了那么多，尽管就算知道女孩子可以和女孩子谈恋爱甚至结婚，但爸爸妈妈依然不想你走这条路的。”李丽华拿着抹布又开始擦台子，“但爸爸妈妈还是”李丽华抿了抿唇，上一代人承认错误还是太难了。 “我们不希望你走这条路，当然，也不希望苏然也走上这条路，然然是个好姑娘，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我们的期望之上，忽略，甚至无视你的痛苦。” 李丽华声音挺小的，一直在叹气，“我们伤害了你，特别是那天，你摔在地上，又下着雨，我突然不知道我和你爸在做什么，后来你走了，连伞也没有拿，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快失去你了，快失去这个女儿了。”李丽华挪了几步，洗了洗手，沐珂茗递给她擦手的纸巾，空气一下安静了下来，李丽华抚了抚沐珂茗的头发，“爸爸妈妈并不想失去你，所以，以后有空，就和然然一起回来吃饭吧。” 那个大年三十，沐珂茗和苏然在父母家呆了很久才走，本来李丽华是让留在家里的，但沐珂茗想着，家里就两间卧室，势必，她和苏然得住一间，虽然这已经可以在一个桌上吃饭，但在父母眼皮下，沐珂茗还是和苏然走了，只说明天早上早点回来吃早饭好了。 两人呆到春晚结束才走，沐珂茗给二老分别封了一个大红包，轻声道了声，爸妈，新年快乐。 远郊的烟花炮竹炸在天上，特别远，像那晚的星星一样。 年末天寒，沐珂茗取下围巾围苏然脖子上，又把苏然羽绒服的拉链给拉上了，苏然一手揣她衣服兜里，握着沐珂茗的手，两人并肩走着，车停地稍微远了些，苏然冻地跺脚，沐珂茗忍不住叨扰，“让你多穿点非不听，这什么季节？” “这不穿羽绒服了嘛？”苏然直往沐珂茗身上蹭。 “那你穿秋裤了吗？” “你也没穿啊。”苏然把手抽出来揉了揉鼻子。 “那我不冷啊。”沐珂茗紧紧地裹着她，苏然白了她一眼，顿了顿，又猛然扑进了她怀里，“沐珂茗？” “嗯？” “你爸妈是不是接受咱们了？” “也不完全吧。”沐珂茗叹了叹气，所谓父母子女一场，牵绊纠葛，撕心裂肺也好，岁月相伴也罢，他们带你来，你送他们走，在这世上走这么一遭，诸多事两难全，“可能接受了一丢丢吧。” “我们从鬼门关走回来了。”苏然双手放沐珂茗兜里，依偎在她身边轻声说了句。 “回家吧，新年快乐，苏然。” “新年快乐，沐珂茗。” 全文完 第40章 番外一 大年初一的早晨，沐珂茗也没有什么长进地睡懒觉，李丽华打了一个电话来，苏然没敢帮她接，只能把那人整个地从被窝里给拖了出来，给她穿衣服，太早了，8点都没到，沐珂茗整个人都很迷糊，眼睛都睁不开，任由苏然在她身上动作着，苏然有一个妙招，抓她胸，要不了一分钟，准能醒，当然，这招大多数时候会挨骂，苏然就去化妆，当没听见。 初一初二都往家里赶呢，白天就呆家里，一日三餐都在沐珂茗父母家，吃得苏然觉得今年的年过得特别好，过年仿佛就是吃吃喝喝，吃完了一家人，四口，正好凑了一桌麻将。 海吃混喝了两天，初三沐珂茗家的亲戚得来了，舅舅他们，苏然不方便出席，自己一个人也乐得自在，赵绵绵大年二十九就给她打电话说她回来了，那两天，苏然没功夫搭理她，也就初三那天约了。 赵绵绵穿得跟个贵妃似地出席。 “什么情况啊你这？一年多没见离名媛越来越近了？”苏然这两天吃的好，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一会儿晚餐有个重要约会。”赵绵绵一脸的嘚瑟样子。 “什么意思？你晚上不陪我吃饭？我约你，你晚上竟然还有约？你是人？” “不是，一起吃嘛。”赵绵绵说道。 “啥人？我认识？你穿得这么花孔雀？” “一个朋友，你，应该不认识吧，正在追求我，我意思一下给个回应什么的。” “？？？？？” 赵绵绵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面色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苏然没怎么吭声，自从上次赵绵绵回来，走的时候甚至都没给苏然说一声，苏然是几天后才知道的，那个时候赵绵绵捧着电话，长久长久地没出声，她也不挂电话，就那样，空空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异国故乡的风声，良久，赵绵绵才说，“苏然，以后别提杜可了吧。” 苏然不知道后来赵绵绵在杜可家的事儿，赵绵绵没说，她也没问，沉默半响，回了个“好。”让她一个人少喝一点酒，年纪大了，身体不像以前了，总是那样没日没夜地喝，伤胃，熬夜，也伤身，苏然絮絮叨叨讲了很久，赵绵绵都有在认真听，可却也听不进具体的一句话，那之后，就再也没提过杜可。 只过了两三个月吧，突然微信里发来好多张照片，全是赵绵绵穿职业装的样子，苏然像不认识似的一张张往下翻，然后回了很多“？？？？”回去，“拍戏呢？当演员了？跨入演艺事业了？”苏然从来没见过她那个样子，赵绵绵没搭理她，继续发照片，然后发了一张名片过去。苏然拿着手机跑去洗手间就给赵绵绵去了电话，因为太反常了，赵绵绵玩了这么多年，从来不上班，这还真是稀奇了，赵绵绵也很淡然的样子，就说实在没什么玩的了，太无聊了。 苏然有些出神，眼前的赵绵绵谈笑风生，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苏然心想，也好吧，这么多年，赵绵绵的单相思也该结束，开始全新的生活了，只是苏然搓了搓手指，之前的十年她都没放下过，之前回来，是和杜可又发生了什么吗？苏然笑了笑，打趣道，“你还有人追呢？长得好看吗？” 赵绵绵哐哐把微信里的照片翻出来，“挺漂亮的啊，赵绵绵。”苏然由衷感叹，照片里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女人，笑起来很好看，很活泼很有朝气的样子。 “这次回来，我可能就不走了。”赵绵绵无关紧要地说着。 “是吗？为了她？”苏然有些惊讶地指了指手机上的女人。 “也，谈不上吧，有一点点因素，你知道我妈，这两年身体也不大好，她公司的事她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总得有个人看管着。” 不知道为什么，苏然总觉得，这次回来的赵绵绵变了许多，似乎变得更平和了些。 “至于她嘛，看情况吧，我也该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吧，她都出柜了，省了不少麻烦，而且人对我也好，我也该好好谈一场恋爱了吧，这都三十了，总那样没着没调的。” “你不要一直没着没调的一辈子吗？”这样的赵绵绵苏然还不大适应。 晚上的时候，赵绵绵口中的女孩来了，长得特别清秀，说是比她们小两岁，也差不多算同龄人了，赵绵绵很大方地介绍，说这就是苏然，可能平时也没少说她，那女孩叫林秋白，连名字都那样好听，只是真人和照片还是有些区别，苏然看到真人的那一刻，心里“咯噔”了一下，却不知道这来源于何处，直到再仔细看了好几眼，才去人，林秋白的侧脸某个角度也太像杜可了，苏然深深地看了赵绵绵一眼，觉得无奈，又唏嘘。 林秋白看起来很爱赵绵绵，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地照顾她，也很懂事，不会让苏然觉得尴尬和突兀，是个好姑娘吧，也会是个好恋人，只是…… 待林秋白去洗手间的时候，苏然忍不住地问了句，“你们已经交往了吗？” “maybe。”赵绵绵一手搭在椅子上，一手玩着手机。 “你喜欢人家吗？” 赵绵绵顿了顿，“喜欢的吧，人好看，性格也好，她说她还会做饭……” “赵绵绵……”苏然打断了她，舔了舔唇，赵绵绵对她说过，以后都不要再谈及杜可，只是，这样？真的好吗？ “你找林秋白就因为人像杜可吗？” 赵绵绵身子往后仰了仰，咬着吸管，“我没有找她，是她主动找上我的。” “你拿人当替身来爱？” “只是巧合而已，苏然。”赵绵绵望着很远的地方，“杜可在我生命里已经过去了，也应该过去了，我得重新开始生活了吧？是，我现在还不爱林秋白，谁会在刚交往没多久就爱死爱活的啊？那不能否认，我对林秋白是有好感的，这份好感里不能否认有一部分兴许真的会有长得像杜可的成分，但很大一部分在于林秋白这个人本身吧，她的性格，她的爱好，她整个人。” 苏然捧着脸，没怎么说话了，只是摸了摸赵绵绵的头，如同真的喜欢一个人，哪里会说这么多呢？ 【62】 正月里，阳光时而冒出来，露出它即将开春的嘴脸，十□□岁的小年轻也迫不及待地把脚踝给露了出来，30多岁的女人终归是要爱惜身子一些，大衣不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连身边的小孩也给包裹地像个球，因为是放假，公园里人挺多的，有情侣骑着双人自行车，女人身边的小男孩似乎不愿自己走了，嚷着要抱，女人的视线却被不远处骑着单车的背影所夺去，只那一瞬间，却被身旁小孩的哭声给吸引了回来，小孩“哇”地一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杜可瞧着一旁还有一辆躺着的自行车和同样摔在草地上的一个姑娘，那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忙从地上爬起来问道，“小朋友，你没事吧？” 杜可看这情形，忙将小孩抱了起来，四下看了看，“撞到哪儿了吗？” 那姑娘忙解释，“不好意思啊，我，我刚一直按铃来着，小朋友可能也没听见，我这刹车有些问题，只好把车给别了，没撞到小朋友，可能就是吓到了。” 杜可瞥了这女人一眼，见这女人的手掌已经摔破了皮，拍了拍怀中的小孩，小孩制止了哭声，嚷着要姑姑抱，杜可蹲下身给小孩擦眼泪，就听身后有人上前问道，“怎么了？” “摔了，吓着小朋友了。”林秋白见赵绵绵骑着车回来，脸上有些着急。 声音太熟悉了，想着刚才那个让她出神的背影，杜可莫名的有些心慌，她莫名其妙地整理着侄儿的衣裳，却并没有抬起头来，只是那个人，对赵绵绵来说，太熟悉了，熟悉到，隔了一个女人，一个小孩，她还是那样轻而易举地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后面两个人齐声喊出了“杜老师？”。 “怎么了？”沐珂茗将自行车停在一旁，望着眼前的境况。 杜可只好起身，微笑道，“珂茗，小然，这么巧？”“没什么，就是这位姑娘刚骑车，摔倒了，这小孩胆小，被吓到了，对了，这姑娘，你的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赵绵绵的视线从杜可身上挪过来，端过林秋白的手，“疼吗？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没啥事儿，我去药店买个创口贴贴上就好了。” “走吧，我送你医院弄一下。”赵绵绵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和杜可打招呼，就牵过林秋白走了，她开车，给林秋白系上了安全带，“就不该让你去买水，该我去的。” “是我抱歉才对，我太笨了，这还害得大家没法好好玩了。” 难得今天天气好，林秋白约赵绵绵出来玩，赵绵绵想着天气好，就拉上了苏然和沐珂茗一起出来骑车，其实林秋白不大会骑，要不然刚也不会出那样的事儿。 公园旁，苏然挽着杜可，聊些闲话，为了安慰那小孩，沐珂茗抱着小孩去买蛋糕去了，苏然和杜可坐在一石椅上，苏然头靠在杜可肩上，柔着声问道，“杜老师，最近还好吗？有新的恋情了吗？”苏然看到杜可，很是开心，这一年多，因为自己和沐珂茗的事儿，并没有抽出时间去关心杜可。 杜可轻轻摇了摇头，可能她在这方面的缘分确实太浅了，又或者之前的那任丈夫耗费了她太多的心力，杜可是一个很温柔也很平和的人，她的骨子里可能天生就缺乏那种暴戾的因子，她很少与人争什么东西，也没有经历过那种痛彻心扉的感情，与前夫之间的感情，要不是以为小孩的事儿，她甚至也都相信自己竟然那样幸运会拥有这样的爱情，后来因为自己不能生小孩，好多东西都暴露了，人性的恶被激发也太让人触目惊心，杜可很难过，倒不是因为一段婚姻的终究，而在于自己对人性的信任，那之后，她也没什么心了，学校里总有操心的大姐要为她介绍，她都推了，生活过得清淡而又安静，在学校的日子偶尔会想起刚参加工作那会儿任职的学校，可能苏然赵绵绵她们那一届是她最用心的一届学生了，也会想起那个在夜晚拉过后备箱装着玫瑰花那样俗气的小孩，还有那个惦着脚尖凑过来的吻，特别凉也特别颤抖的吻，还有那个觉得自己犯了滔天大罪的小孩瑟缩在角落里，不敢看她的小孩，那是她青春岁月里发生的最为出格的一件事了吧，那个后来长的亭亭玉立，深夜醉酒蹲在她家小区的那个女孩子，在早晨醒来，该是把自己当做她那些床伴的那个女孩，想到这些，杜可还是会莫名的心慌和脸红，她尽量避免这样的思考，好在那天之后，赵绵绵仿佛又和以前一样，完全离开了她的视线，她像没有出来过一般，杜可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回到了国外，有一天，杜可在手机里翻到了赵绵绵的电话，她甚至都没有存，只有通话记录，自然，也从来都没有拨出，她希望赵绵绵忘记自己，开始新的生活，可却在那天赵绵绵关上门以后，心情无比的下沉，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情绪，是失落吗？杜可并不清楚。 “赵绵绵回国了？”杜可抚了抚苏然握着她的手。 “嗯，年前回来的吧，说这次回来，可能就不走了。”苏然突然从杜可肩头起来，“杜老师，你一点都不喜欢赵绵绵吧？” 苏然这个问题，猝不及防。 “你应该不会喜欢她的，就是撇开都是女人这个事情。”苏然突然小声说道，“赵绵绵对你来说，还是太小了对不对？所以她现在醒悟过来，也是对的，不要她再烦你了，给你造成困扰。” “醒悟？”杜可喃喃道，“刚才那个女孩吗？是赵绵绵的女朋友吗？还是又和她之前那些身边的非固定女友一样？”话赶话地，杜可问到这儿了。 苏然舔了舔唇，真希望杜可不会发现林秋白的侧脸会那样像她，“应该是她想好好交往的女朋友了吧。” 【63】 赵绵绵送林秋白去了医院，没什么大碍，用碘酒消了毒，上了一点药，赵绵绵全程都克制着自己，让自己不要太过于分心，而谨小慎微的林秋白却认为这个意外让大家的玩乐消遣受到了搁浅而一直耿耿于怀，从医院出来后，赵绵绵自然是不想再回到那公园里，赵绵绵送了林秋白回家，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到了林秋白小区，林秋白总是感觉赵绵绵有些异样，又担心这样的异样是由自己引起的，“对不起啊，让你不高兴了。” 赵绵绵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又摸了摸林秋白的头，“你不要老是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摔跤受伤，而我今天，全程心不在焉，却并不是因为你，抱歉的不应该是我吗？”赵绵绵摸了摸林秋白的脸，“对不起。”她还是没有办法，林秋白和那些只想和她做床伴的女孩子不一样，林秋白是要和她正式交往的，赵绵绵太高估自己了，全都被苏然说中了，她准备留在这个城市，就做好了会再次遇上杜可的准备，有可能遇得到，有可能遇不到，她没有再期待过，倒只是希望自己再见杜可的时候，能够云淡风轻，却哪知道自己这么快就溃不成军，真是没劲，只是对眼前这女孩太不公平了，心里藏着一个人，又还能怎样去拥有另一个人呢？什么时间，性格，相处，都成了自私的自己的谎言。 林秋白似懂非懂，却又似乎懂了一些，她无声地下了车，赵绵绵只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贪心鬼。她坐在车里坐了很久，苏然打来电话，“林秋白没什么事吧？” 赵绵绵望着远方，“手没什么事，你们还在那边？” “啊，这不等你们吗？以为你们还要回来。”苏然说着，“杜老师走了。” 赵绵绵“哦”了一声，“那行，那我不过来了，也有些累，我回家了。” 后来，赵绵绵接手自己家的公司，忙了好大一段时间，林秋白自那次之后再也没有找过她，像众多生命中的过客一般，匆匆而来，又匆匆走，她对自己家的生意没多大兴趣，可还是在硬着头皮地去接触那些事情，从繁冗的会议中抽离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总有一些恍惚，虽然回来了，和杜可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可真的离她更近了吗？经过和林秋白的事，赵绵绵更加痛恨自己，酒醉后也会对杜可有着怨念，为何她做怎样的努力都不行了？还要她怎么样呢？酒醒之后又觉得算了，这些自己的执念，怪得了谁呢？ 再见杜可是在一个小型的高中聚会上，赵绵绵不知道她们竟然喊了杜可，苏然也去了，都是原来老5班的一些人，都是小型聚会，就十几个人，算是相熟，也不怎么把当年的那桩轶事当一回事，杜可来的时候，赵绵绵心都滞了一下，侧过身，拖着苏然的衣角，“你看谁来了？她怎么会来？”“我哪知道。”苏然也诧异。 同学聚会，叫老师总是难免尴尬和不舒服，但杜可不一样，这种小型聚会更是不同，聊的都是以往的事儿，赵绵绵如坐针毡，又被同学起哄喝酒，杜可很珍视以前的那段师生缘分，不免也被学生们敬了许多，一场相聚，把时光拉了回去，三月春光，男男女女聊着过往和现在的发展，赵绵绵被她们戏称赵总，赵绵绵起身还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杜可的肩，她忙像刺猬一般地缩了回来，杜可瞧了瞧她，也没有多在意，席间所有的人都喝了许多酒，就苏然稍微好一些，赵绵绵趁清醒的时候去买了单，苏然帮那些老同学叫代驾的叫代驾，帮打车的打车，包间里，只剩赵绵绵和杜可两个人了，时间过得异常地慢，赵绵绵一直望着门外，嘟囔道，“苏然怎么还没回来？你别着急，一会儿就叫车送你回去。” “我没有着急。”杜可其实已经起身了，她和赵绵绵单独呆在这儿，确实太尴尬了，而且苏然也太累太忙，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今日兴致，多贪了几杯，只是有些发热发晕罢了，“让苏然别忙活了，我没事的。” 赵绵绵担心她，起身拦道，“我不放心，你等会儿。”她就是本能地担心杜可，有些急，起身就被椅角绊着了，整个人往前栽，杜可忙上前扶住她，她重心不稳，撞进杜可的怀里，苏然刚开门，看见这一幕，又忙退了出去。 慌乱的心跳声，加了速，打乱了节奏，心脏牵动着呼吸，这个拥抱太仓皇了，也太温存了，理智告诉着那个人，应该马上退将出来，只是杜可的拥抱对赵绵绵而言，是太过于温柔的泥沼，她不能动弹，动弹只会让她越陷越深，她就那样被杜可抱在怀里，甚至都不敢伸出双手回抱杜可，她身子僵硬了好久好久，最后终于撑不住，软了下来，“我努力过了，你让我忘掉你，我努力过了，真的，很难很难，我也以为我可以的，杜老师，你教教我，你教教我应该怎么办？” 她很少叫她杜老师，杜可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眸里渐渐起的水雾，不由地想起十多年前在那昏暗的街灯下踟蹰自责的少女。 那水雾就连自己都快要看不清眼前人了，赵绵绵克制地艰难地从杜可怀里挣脱了出来，她背过身，用手背捂着眼睛，有些哽咽，但她还强装着，“对不起，我不该喝酒，我也，也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总是在你面前失态，这样不好，对不起，我去看看苏然忙完没有。” 杜可手里捏着干净的纸巾，上前一步，给她擦着眼泪，“至少擦干了眼泪再出去。” 赵绵绵心中紧绷的弦断了，断地溃不成军，一塌糊涂，她紧紧咬着牙，“你别这样对我，杜可，你再这样对我，我会死的，我会忍不住想亲你，想要你，我会成为一个禽兽的。” 【64】 压抑的双眼发着光，克己却又在那一瞬让那光亮暗哑了下来，赵绵绵头晕目眩地推着门出去了，却没看见身后之人微微发颤的肩。 苏然就在门口等着呢，一把抓过她，“啊，你终于回来了。”赵绵绵就差软倒在苏然怀里了，太累了，她有些撑不住了，这谁组织的同学聚会，干嘛还要叫上老师？她躲的那样辛苦，怎么能撞上这样一个猝不及防？ 苏然扶住她，又看了看半开着的门缝中有些坐立不安却明显蹙着眉的杜可，她都不知道这两个人，谁醉的更厉害一些，“你在这儿坐会儿，我进去看看杜老师。” 苏然安顿好赵绵绵，推开包间的门，杜可已收拾妥当，起身，脸色有些疲倦，“杜老师，你还好吗？今儿喝太多了，她们敬你太多酒了。”苏然一边拉过杜可的包，一边挽着杜可。 杜可摇了摇手，“没事儿，大家难得聚一下，这么多年，你们还记得我，我感谢还来不及。” “是她们，她们，我和她们不一样，我一直把您放我心上呢。”两人一边说着，出门发现，赵绵绵已经不见了，苏然这个心里一紧，杜可心里也揪了一下，四下张望饭店里都没有人，想着刚才她说的话，心里瘆得慌，好在出了饭店，在门口看到了赵绵绵。 “你上哪儿呢？也不说一声？”苏然上来就一顿骂。 “我有点难受，里面闷，出来吹吹风。” 苏然叫的车，早已候在那儿了，“你能行吧？你送杜老师回去吧？你两一个方向。” 赵绵绵郑重地点了点头。 出租车后座上，杜可和赵绵绵并排坐着，赵绵绵双腿并拢，偏着头，车窗摇下来一半，夜风把欲望吹起来，又被窗玻璃挡了一半，赵绵绵只觉度日如年，她不敢看杜可，只这方寸间的封闭之地，杜可的气息近在咫尺，就足可让她窒息。 杜可很难喝到今天这样多的酒，她自律，克制，就算之前离婚以后晚上有些睡不着，她也是为了喝酒助眠，很少喝醉，只今日尽兴贪了几杯，刚一直有人，人来人往，还强撑着，此时，车厢里安静极了，司机是一个没什么话的人，没有用对讲机全程和同行唠嗑，没有拧开电台听音乐或者不孕不育的广告，出奇的安静，赵绵绵也不理她，这个小孩，现在是要躲着她了，是吗？ 杜可心里是一种很难以言说的情愫，但她能确切的知道有某一块是揪着的，她有些头疼，不愿再多想，安静了一路，突然司机一个急刹，杜可头嗑在座椅上，赵绵绵忙回转头来问道，“没事儿吧？” 杜可摇了摇头，不知道司机出了什么情况，那师傅下车，检查，“刚窜出来一只猫。” “撞上了吗？”杜可问。 司机摇了摇头，“没有，幸好没有。”看他那样子也吓得够呛。 赵绵绵关心则乱，还握着杜可的手，那手温热，从掌心到指尖，她有些尴尬，怕杜可刚撞到哪儿了，却又不敢再过多询问，她时而压抑时而克制，一个分裂即将崩溃的疯子，她抽离了出来，却被杜可反握了回去，她离地太近了，近到杜可有些累，也有些倦，只一偏头，一颗脑袋就搭在了赵绵绵肩上，赵绵绵僵硬地坐在那里，只有杜可，那微弱的叹息声响彻耳畔，杜可已经好些年没有这样靠在一个人身上了，她有些累了，特别是离婚这几年，其实对她的消耗太大了，她曾经的信仰和观念都在因为有可能是自己的身体原因而不能生孩子这个事情上分崩离析了，既往的可看的人生轨迹被人拉了刹车，没有人关心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连她自己，也惶惑了，这么些年，她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地走着那些连她自己也以为是幸福的道路，可就仅仅因为她身体的原因，更何况也不是不能治，别人就放弃了，放弃了婚姻，也放弃了爱情，很久都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依靠了，父母年迈，她已得成父母的依靠，那一路，安静极了，赵绵绵的肩头沉沉的，她不敢挪动半分，以为那一程，杜可睡着，杜可闭着眼也不过假寐罢了，到了杜可家，赵绵绵给了钱，有些担心她，送她上楼，来到门边，往事历历在目，赵绵绵深吸了一口气，她依在墙上，离杜可远一点，此时的杜可就是一根火柴，她就是那磷，挨着就得燃，杜可那家门钥匙半天掏不出来，她头也没回，“你回吧，我都到家了，你自己注意一点安全。” “好。”赵绵绵又看了她一眼，她翻着包，找得有些着急了，应该是很不耐烦了，她那样温柔有耐心的一个人，却在那一瞬，再也不想循规蹈矩了，包掉地上，她甚至不想找了，已走了两步的赵绵绵听到声音又回过身来，“怎么了？”意识到杜可的异样，将她包拾起来，“钥匙找不着了吗？我帮你找一下。”赵绵绵认真掏她包呢，却听不见杜可的声音了，赵绵绵一边翻包，一边抬眼瞧，咦，这杜可的脸上怎么就有了泪痕？赵绵绵手里已经找到了她的钥匙，却也深知应该不是钥匙的事儿，“你？怎么了？是我又惹你难过了吗？你，你要不想看到我，我马上就走了，这儿，这给你开了门就走了，钥匙找到了。” 赵绵绵拿出她的钥匙开门，杜可没吭声，只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她没有这样哭过，离婚那会儿都没有，只觉得背着那些包袱好辛苦，也好难过。 赵绵绵无措地看着因为喝醉酒才敢这样释放自己的杜可，这样难过的杜可，心疼地要命，忍不住轻轻地抱住了她，柔声道，“怎么了？是生活遇到什么事儿了吗？我可以帮忙吗？”赵绵绵这一抱她，杜可整个身心就都坍塌了下来，那些在人群中伪装的坚强，那些在无数个暗夜里孤独无援的寂寥，都瘫软在了眼前这个人的肩上。 第41章 番外二 【65】 清醒自持的杜可就算多年以后也很难理解那时的自己为何会那样的一泻千里，那个拥抱让所有的克制和约束以及那么多的不应该轰然倒塌，酒精成了这个世界所有懦弱胆小的救赎者，那些令人眩晕的分子在空气里漂浮，在深夜的光影里清晰可见，赵绵绵抱着这样的杜可不知道抱了多久，她捉着她的手臂，杜可从她怀里微微直起身来，泪眼婆娑的杜可，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许是这样的窘态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杜可不自然地含羞低头，自己，又怎能在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孩面前哭泣呢？今夜，自己真是醉得溃不成军，这样迷幻的夜晚，那人的眼里有光，更有火，赵绵绵那只微颤的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她的轮廓如此精致迷人，摒住的呼吸，不知不觉间，竟离得那样近，近到玄关处暗黄的灯光下可以清晰地看见杜可下巴上那细小的绒毛，她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抚了抚，分不清颤抖的，是她的手指，还是杜可的身体，分不清，迷乱的，是她那快要承受不住的心跳，还是杜可或急或缓的呼吸，她还应该克制吗？应该的吧，可她，还克制得了吗？嫣红的唇引诱着她，什么伦理道德，什么克己救赎，所有的想念都如□□一般引诱着她，那些罂粟在她身体里乱窜，每一日每一夜的吞噬着她，没有人能够救赎她，她自己也不行，她只有沦陷，沉沦，并且那样的心甘情愿，她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在杜可的脸上游弋着，一寸一寸地抚过她的唇，那微微张开的唇瓣，她轻轻地覆了上去，就只是那样轻轻地覆了上去，缓慢摩挲，和年少时的那个吻不一样，那个吻，仓皇，紧张，害怕，却又有漫天豪情，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完全不管后果的吻尽管那样快速地蜻蜓点水般地结束，却是年少时想爱就爱的幼稚表现了，那之后，她再也不敢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魂牵梦萦的人，那个想一辈子拥入怀中，守在身侧的人，此时此刻离地那样近，她一次次地朝她走来，又一次次地不得不远去，就让她下地狱吧，轻启牙关，唇舌缠绕，她不禁搂紧了些怀中的人，就那样压了过去，她埋守在那个人的脖颈间，那白皙光滑的脖颈不自觉地往上仰着，那个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就那样贴上了墙根，赵绵绵舔着她的脖颈，一寸一寸都不放过，她的舌，那样温热，潮湿，混合着酒精里的发酵，彻底将整个房间搅醉了，杜可，温柔的杜可禁欲太久了，她哪里经得住，身子站不住地往下滑，一张脸红透了，赵绵绵咬住杜可的耳垂，扶住她的腰肢，“我想你，杜可，我想你，我想得都要发疯了，你不知道我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杜可……杜可……”她那些想念含糊不清地吻进杜可的耳朵里，吻到杜可的每一根血脉，在这些血脉里灌入□□，杜可满面潮红，微张的嘴唇，隐忍而克制，“嗯……嗯…”只那□□的□□声又岂是能克制住的，她的身子渐渐往下沉，不知何时，被赵绵绵带到了沙发里，她整个人躺了上去，沙发凹陷，赵绵绵贴了上来，在她的身上，她的一双眼睛，被□□之火烧得通红，那凝视的双眼恨不能将眼前之人□□在自己的身体里，还能躲吗？还能停吗？又为何非要躲？为何非要停？ 都已经来不及了，在那双血红的双眼的注视下，来不及了，赵绵绵脱掉她的大衣，是那样，轻而易举，赵绵绵的手，来到她的胸前，她白色衬衫的领口，她系到了鄂下那顶端的一颗，纽扣在指缝间松动，那手似乎紧张地不似自己的，解到第二颗就已露出大片的雪白，隔着衣物布料的手指在发抖，第三颗纽扣已经碰到了杜可的胸，纽扣松开，露出杜可的胸衣和柔软的饱满，赵绵绵忍不住倾身上前，含住了那丰盈的顶端，杜可只觉血脉一阵一阵地倒流，从脚尖往上，她惊地挺了挺腰肢，不禁“嘤咛”出声，□□在外的脚趾直往后缩。胸前的柔软被含在舌尖，轻挑慢拢，杜可早已湿得一塌糊涂，那人的手从裤子里伸了进去，隔着布料，都落的满掌心的潮湿。 急促的呼吸越来越急，没有人还残存着理智，那些快要被烧焦的欲望，混合着酒精，火柴棍划上来的那一瞬间，就万劫不复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万劫不复的爱情，那她也认了，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瞬间，杜可都可以推开她，可那些声音却全堵在了喉咙里，她是混乱的，迷乱的，放任自己的，所有的东西都打破了，从她被这样无理却又在中国却属情理之中的理由被离婚的那一刻就都打破了，杜可禁欲太久，更从未被女人如此亲昵触碰，禁忌与压抑带来更强烈的刺激，她很害羞，一只手一直遮着自己的脸，赵绵绵被酒精冲昏了头脑也好，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也好，从她那手伸进杜可的底裤那一瞬间，就回不去了，索性让这样的万劫不复来得更彻底一些吧。 所有的思绪都已经停滞，徒留下身体的本能，当手指伸进去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杜可的腿往后缩了缩，整个身体都蹦得很紧，她整个人迎了上去，温柔地轻吻着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深爱的女人，她吻过她的唇，她的下巴，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她含着她的耳垂，一声一声地喊着她的名字，伴随着手指的一次一次地进入，期待着世界覆灭，她愿这样拥抱着杜可死去，她愿生生世世就这样死在她的怀里，没有明天，只能听到杜可急促的呼吸和隐忍的□□，那些褪掉了一半的衣裳，只解了一半的纽扣，她的手，她的舌，在她的身体里动荡着，不要有明天，她宁愿，抵死缠绵。 第42章 番外三 【66】 欲望也如罂粟，被催生地愈发地疯狂，那夜，在杜可的沙发上，像不知疲倦地做了很久，赵绵绵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就告诉自己，就当这是一场梦吧，让这梦稍微长一些，可，梦总会醒，天总会亮，窝在沙发上的两个人，缠绕在一起的两个女人，相拥而眠，天亮了，就意味着会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赵绵绵先醒，只是累，头疼，醒过来的几分钟甚至没有回神，还紧紧抱着身前人，手还放在人家胸上，整个人还贴紧了些，脑袋放在杜可的肩头，她还想再睡一会儿，可是沙发，本就不是睡舒服觉的地方，赵绵绵醒来之后，就很难睡着了，她渐渐地清醒了过来，可大脑却如当机一般，她稍稍放开了些眼前的女人，杜可醒来会怎么样呢？会让她滚吗？还是又会让她忘记她？她不知道，杜可会怨她吗？会恨她吗？会说昨晚不过全是酒犯下的错，就当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吗？可真的是酒的错吗？不是的，赵绵绵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想了很多，不管杜可醒来，是怎样的结局，她都接受吧，出奇的，她倒没有什么慌乱，只有梦中惊醒之后的那种失落和怅然，她从地上捡起衣服，遮挡着自己，而后去了浴室洗澡，她总得等杜可醒过来吧。 杜可醒来之后，全身酸软，身上盖着毯子，毯子下是自己□□的身子，赵绵绵不见了，可是能听到浴室里的水声，是在浴室吧，杜可扯了扯被子，起了起身，她腰有些酸，望着自己的房间，有那么一瞬，觉得熟悉而又陌生，她不是十几岁的少女，她当然知道昨晚发生的那一切，她没有惊恐，也没有懊悔，虽然昨晚喝了酒，但没有人喝到人事不省的地步，想要的人事不省，那都是人为的，杜可三十好几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东西幻灭了，有些东西打破了，可她知道，昨晚的自己，是自愿的，甚至没有推开赵绵绵，哪怕一点点，她心里是有覆灭情绪的，她突然想到什么，拾过地上的衣裳，回卧室，穿上了睡衣，又拿了干净的衣物，敲了敲浴室的门，赵绵绵洗完后，杜可又洗，气氛很尴尬，杜可给她拿干净衣服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说一句话，她不知道杜可是什么态度，她一直守在浴室门口，很焦灼，“我们能谈谈吗？”那是赵绵绵早晨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杜可毛巾裹着头发，呆愣片刻，“一会儿吧，我吹完头发，你把牛奶煮了，还有鸡蛋。”赵绵绵听话地照做了，虽然很违和，她在杜可家做早餐，杜可吹干头发，一头卷发散落开来，洗发水的清香味道还清晰可闻，那又是别样的美，赵绵绵不由地看的有些痴了，杜可害羞地别过头去，有些嗔道，“你那眼神，从念书那会儿就是这样，一点都不饶人的。”说完，又觉有些不妥，安静地吃着早餐，赵绵绵就着话题接过来，“那是因为，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有变过，我……” 杜可喝了一口热牛奶，唇上沾着一丝白，让赵绵绵给顿住了，赵绵绵扯过纸巾，顺手给她擦了擦，空气一下安静了下来，赵绵绵不想说了，她一开口，话就停不下来，这样会显得她非常的慌乱和害怕，杜可不急不缓地吃着早餐，赵绵绵像是一个在等着被宣判的孩子，紧张地坐在座位上，仿佛杜可的唇一开，就能判她死刑。杜可坐直了身子，抿着唇，她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赵绵绵看得眼红，更进一步觉得自己是个禽兽，就在这样，等着被宣判的关键时刻，她都还想扑上去，她克制住了，她不能这样。 “绵绵。” 杜可喊那一声，赵绵绵整个人都软了，真是凌迟啊凌迟，杜可一直在舔她的唇，赵绵绵看在眼里，很窝火，特别是昨晚刚温存过，可那样抵死缠绵的温存是虚空的，像踩在云端上，杜可一直舔唇，赵绵绵心下一沉，见她这样为难的样子，只好出声道，“你，你不要有那么重的包袱，你要是想，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我可以。” “你可以吗？”杜可抬眼瞧她。 赵绵绵一下就萎靡了，“我不可以，我会守着这个晚上，度过我的余生，对不起。”赵绵绵低下了头，“我食言了，我忘不了你，杜可，我，我昨晚也没克制住，或者说，我不想克制了，我爱你，我想要你。只是，只是，我不知道，我怕你，怕你有包袱，你要是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那就是我一个人的记忆就好了，这会成为一个秘密，只有你和我，才知道的秘密，只是……”只是昨晚你为何没有拒绝我这样的问话，赵绵绵却已经不敢问出口了。 “赵绵绵。”杜可身子往后挪了挪，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是成年人，我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原来女人和女人真的可以，好像也没有那么地像灾难一般的。”杜可说的很难，她原以为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是多么不可理喻，多么天翻地覆的一件事情，可就连上床，不也就是两个亲密的人自然而然发生的行为吗，只是她不知道，为何会和赵绵绵那样，那样让她感觉舒适，这个感觉没法对赵绵绵讲，杜可心里有很多的情绪，但她看到紧张的赵绵绵，两只手一直紧紧地拽紧着桌沿的赵绵绵，一瞬间觉得自己的那些情绪都化掉了，她喜欢赵绵绵吗？她爱赵绵绵吗？她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因为她压根就不敢想，一丁点都不敢往深层次想，年少时的那个吻，那夜捡回来的酒鬼，清晨手放在她胸上亲昵的那个女孩，她哪里敢去想自己会不会喜欢她呢？ 【67】 窗外天光大亮，这个城市开始苏醒过来，环卫工人终于可以坐下歇一歇，每个人都在开始自己的生活，人活一世，就真的只有这一世而已，有没有下一世，下一世都不再是你了，除了为自己而活，又还应该为谁而活呢？杜可沉思着，她人生已过半辈子，她乖顺，听话，懂事，之前的前夫追求她，她觉得前夫虽然谈不上多帅气多金，但也算清秀端正，对她也好，对她父母也好，父母对他评价也不错，每个人都在走的路，遇到一个好的男人，也喜欢，结婚生子，在各自的工作里努力，为自己的那个小家努力，她没有经历过惊涛骇浪的爱情，她也曾以为以前的那些对小日子的期许就是她眼中所渴求的幸福，也就是她心里想要的，她不敢去想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女孩子，而昨夜，竟纵容自己和一个女孩上床发生关系，而且全程是那样的，愉悦舒服，赵绵绵一直都在很体贴地照顾她的感受，想及此，她竟然又脸红了。 赵绵绵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却实在太难承受这样的折磨，她起身，来到杜可身边，蹲下身来，握着杜可的手，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是退是进，线全捏在杜可手里，杜可紧一紧，她才可以靠过来，杜可松一松，她就得退到安全的位置，这哪里像她的性格，历来她想要什么都是会去据理力争的那种人，可这一切却全在杜可这儿栽了个底朝天，她还能怎么办呢？她把头放在杜可的腿上，枕着杜可的手，如果只能是这一刻的温存，她已是很感激了吧，已足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杜可摸着她的头，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腿不酸吗？” “让它酸着吧。”她才不愿起来，能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杜可突然说道。 “什么？” “我说不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 “赵绵绵，我不能和你那些只属于一夜情的对象一样。” “……你当然不一样，我那，我那的意思是怕你有负担，我18岁的时候就想你做我女朋友，那时就是认真的，现在，现在，我也想的。”赵绵绵抬起头来，凝视着杜可，“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这辈子都和你在一起，我想每天都呆在你身边，可我不敢再打扰你，我怕这样的爱对你来说是负担，是困扰，你和她们肯定不一样，那怎么能比呢？那怎么能一样呢？” 她又稀里糊涂地说了很多，杜可轻轻地把她拉起来，“别蹲着了。”果不其然，她那张脸扭成了一团，脚真麻了，她双手撑在杜可的胳膊上，站都站不稳，扑进杜可的怀里，杜可笑了笑，只觉得这人傻傻的，蹲下身去给她悄悄腿，“怎么还是和小孩子一样？” 赵绵绵心里一动，将杜可拉起来，跺了跺脚，捉着杜可的手，“那你愿意照顾我吗？或者让我照顾你也行？” “可以吗？”杜可反问道，不知道是问赵绵绵，还是在问自己。 “你？可以吗？”赵绵绵真诚地问道。 “女孩子之间应该怎么谈恋爱？我，我不大清楚……”杜可突然有些结巴。 赵绵绵轻笑一声，捉过她的手，吻了吻，就连声音都有些抖，“你想怎么谈，就怎么谈。” “我有一天在我们学校看到两个女孩子，居然在学校里亲吻，上课时间，躲在柱子后面，以为没人看见，结果被我撞上了。 “然后呢？” “然后她们居然给我说没忍住。” 赵绵绵却突然凑了上来，轻轻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是真的很难忍，我忍地太辛苦了。” 杜可无言，却有些害羞地轻轻推了推她的头。 赵绵绵深情地凝视着她，仿佛想把这一刻的杜可刻进脑子里，是梦吗？是真实的吗？她真的可以？可以和杜可在一起吗？这么多年，她无数次地绝望过，放弃过，可一般放弃也就只能放弃几天而已，在无数的声色犬马中放纵自己，不愿相信自己这样的深情，不愿相信这样的执念只为了年少时遇见的那个人，那个无数次站在讲台上，让她深情凝望的女人，她就这样一直折磨着自己，撕扯着自己，而今现在这个女人就在眼前，她终于不叫她走了，也终于不叫她忘了她。 “我不管你是可怜我也好，同情我也好，怜悯我也好，我还是很开心，我是个混蛋，又是个傻瓜……” “不是，不是这样的。”杜可伸手轻轻地覆在她的唇上，“我只是，一直都不敢去想喜欢女孩子这件事情，这件事情的本身会让人害怕，恐惧，这些害怕和恐惧会直接把喜欢这件事情给蒙蔽住，我现在，想要把这些害怕和恐惧撕开，我想试一试，抛却性别本身，我觉得，我觉得我对你……”她的话被赵绵绵贴上来的唇给堵住了，赵绵绵不想她为难，这一切都已经足够了，什么都够了。 那之后很长的时间里，赵绵绵都如在梦里，每天都是飘的，只觉得天不是天，地不是地，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把哪根线给牵错了，她还是住在自己的家里，她当然想每天都和杜可呆在一起，可又怕把杜可给吓住了，她得克制，啊，可她又不想克制，她要疯了，杜可咋这么能折磨她，让她腻死在杜可身边算了，赵绵绵给苏然打电话，苏然请了年假，在外面玩，京都下雪了，“你咋又在外面玩？你怎么日子过得这样舒坦？”赵绵绵真是觉得不公平。 “你别打扰我了，等我们回来再聊吧。” 苏然曾经在心里许下了愿望，每年她都会抽出一些时间出来，陪沐珂茗出去游玩，走她曾经一个人走过的路，在那些PS的风景下，再拍一次照片，再也不用PS的照片。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